谢临风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唤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书房榻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女子外衫。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醉酒、偏院、柳三娘...那个吻,还有......
“该死!”他猛地坐起,却因动作太急而眼前发黑。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麦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公子!不好了!柳家兄弟在府门外闹事,说您...说您玷污了他们妹妹的清白!”
谢临风脸色瞬间惨白。他强忍头痛站起身:“三娘呢?”
“柳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小麦欲言又止,“老太爷已经知道了,正大发雷霆呢...”
谢临风闭了闭眼。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竟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现在想来,从柳三娘被接进府,到昨夜的醉酒,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公子?“小麦担忧地唤道,“老太爷让您立刻过去...”
谢临风整了整衣冠,强自镇定道:“备马,我先去趟温家庄子。”
小麦愕然:“现在?可老太爷那边...”
“照我说的做!”谢临风声音陡然提高,吓得小麦一哆嗦。
他必须见到温琼华。不知为何,此刻他脑海中全是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也许...也许只有她能帮他理清这团乱麻...
谢临渊站在醉仙楼阁楼窗前,看着谢府门前的骚动,满意地抿了口茶。
墨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主上,柳家兄弟已经闹起来了,围观百姓越来越多。谢老太爷派了家丁驱赶,反倒激起了众怒。“
“很好。”谢临渊放下茶盏,“御史台那边呢?”
“李御史已经写好奏折,准备明日早朝弹劾谢二公子行为不端、辱没门风。”
“好,跟李师傅说一声,我要的东西弄快些。”他看着谢临风离去的方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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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惊碎了清晨的宁静。寒风刮过脸颊,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定要见温琼华,只隐约觉得若今日不见,有些东西将永远失去。
庄子的门房睡眼惺忪地拉开一条门缝,待看清来人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谢、谢二公子?”
“我要见温小姐。”谢临风声音嘶哑,“现在。”
门房被他通红的双眼吓住,慌忙去通报。谢临风站在院中,晨露打湿了他的靴子,凉意顺着脚底往上爬。他抬头望向主屋方向,窗棂后隐约有烛光晃动,却不见人影。
碧桃匆匆走来,看到谢临风的模样时明显一怔。往日一丝不苟的谢二公子此刻发冠歪斜,衣领处还沾着可疑的胭脂痕迹,脖颈上几处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小姐刚醒,请谢公子稍候。”碧桃语气冷淡,目光刻意避开他的脖颈。
谢临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颈侧——那是昨夜柳三娘情急之下抓出的痕迹。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解释。
内室里,温琼华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听着流萤低声描述谢临风的模样。
“衣衫不整?”她微微挑眉,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这倒稀奇。”
“可不是么,”流萤撇撇嘴,“脖颈上还有...痕迹。”她红着脸没说完,“小姐真要见他?”
温琼华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见。看看他要干嘛吧。”她拢了拢随意披在肩上的月白色长衫,“让他进来。”
碧桃欲言又止:“小姐,好歹梳...”
“不必。“温琼华打断她,神情倦怠,“就这样吧。”见他还要梳洗打扮?大可不必。
谢临风被引入花厅时,只见一道素纱帘幕将房间一分为二。帘后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斜倚在榻上,未绾的青丝如瀑垂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混着一丝梨花的清甜。
“谢公子想说什么?“温琼华的声音透过纱帘传来,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谢临风喉结滚动,突然发现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他该说什么?解释昨夜的事?求她原谅?还是...
“我...”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纱帘后的身影微微动了动,一只素手掀开帘角,露出半张未施粉黛的脸。温琼华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却丝毫不减其清丽。最让谢临风心惊的是她的眼神——不是愤怒,不是伤心,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
“谢公子漏夜前来,就为了说个字?”温琼华轻轻咳嗽两声,碧桃连忙递上帕子。
谢临风喉结滚动,突然语塞。他该说什么?说他酒后失态吻了柳三娘?说他被柳家兄弟当街辱骂?还是说他此刻心乱如麻,只想见她一面?
“琼华...”他最终只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关于柳三娘的事,”他终于艰难地开口,“我可以解释...”
“不必。“温琼华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谢临风心头一颤,“谢二公子与谁亲近,与我何干?”
谢临风如遭雷击:“你...你知道了?”
温琼华一笑,“我该知道什么啊?谢公子?”
谢临风一怔,对了,他一早赶来庄子,想必琼华是什么都不知晓的。
一阵难堪的沉默。谢临风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总是安静听他说话的姑娘会如此疏远。
帘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谢公子若是无事...”
“不!”谢临风突然激动起来,“我们的婚约...不可能退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是啊,他来此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那纸自出生起就存在的婚约,是他与温琼华之间唯一的联系,绝不能断。
纱帘微动,温琼华似乎换了个姿势,她叹了口气:“谢公子今日前来,就为说这个?”
谢临风正要回答,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娇娇儿,你的嘴还真是叼,昨日说什么要吃醉仙楼的杏仁酪做早点,我一早就把那厨子薅起来给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