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乃的脚步在医疗部长廊上没有停顿。袖中药匣的棱角抵着皮肤,让她始终记得自己要去的地方——观察室,那个被隔离的巡逻队员正等着她做决定。
走廊拐角处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不是医生例行查房的语气,更像是一种交谈。她偏头看去,病房门虚掩着,泉奈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串三色丸子,正递给床上的年轻人。
那忍者脸色苍白,手指蜷缩着不敢接。泉奈没催,只是把丸子轻轻放在他手心,“这是我妈以前做的。她说,能回来的人,才有资格吃甜的。”
年轻人低头看着那串丸子,喉结动了动,“可我没上前线……我只是躲过去了。”
“那你保护了谁?”泉奈问。
“三个平民。他们在路上摔倒了,我拉他们进了掩体。”
“那你比很多冲上去又倒下的人做得都好。”泉奈声音很平,但每个字都很清楚,“害怕不可耻,不逃才重要。你记得第一次任务吗?我那时候放火遁都闭眼,怕打不中,也怕伤到斑哥。”
年轻人抬起头,“你也这样?”
“当然。”泉奈笑了笑,“后来斑哥说,闭着眼放忍术的人,活不到第二次任务。我才逼自己睁开眼。你现在能回来,还能想起那些人,说明你心里有数。这不是软弱。”
他慢慢捏紧了丸子,“谢谢……队长。”
泉奈起身,顺手整理了一下披风,“明天我要换新口味,你要不要试试?”
“嗯。”
他点头的时候,眼里有了点光。
千乃站在门外,没再往前走。泉奈出来时看见她,脚步一顿,“千乃姐姐。”
“我是来找另一个病人的。”她说。
泉奈点点头,没多问。他的眼底有些疲惫,但站得笔直,“您要进去的话,我可以先过去看看情况。”
“不用。”她摇头,“我得自己来。”
两人并肩站在走廊里,一时都没动。远处有护士推车经过,轮子压过地面的声音很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她忽然问。
“什么?”
“每天来看他们,送吃的,说话。”
“大概半个月前吧。”泉奈想了想,“有个新人受伤后一直不做康复训练,医生说他心里过不去。我去了一趟,聊了几句,第二天他就肯下床了。后来我就想着,反正巡防路线经过这里,顺路看看也好。”
千乃看着他侧脸。从前他总跟在斑身后,话不多,眼神警惕,现在却能安静地坐在这里,听一个陌生人讲他的不安。
“你变了。”她说。
“人都会变。”他转过头,语气依旧平稳,“尤其是看到有人愿意为你挡刀之后。”
这话没指名道姓,但她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次战斗,她替他挡下一记风刃,事后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把她换下的护额带回了宇智波驻地。
她没追问,只从袖中取出一枚薄片状的符纸,“以后你来的时候,把这个贴在他们枕头下面。一旦查克拉出现异常波动,我和扉间那边会立刻收到信号。”
泉奈接过,指尖擦过符纸边缘,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流动感,“这是新做的监测装置?”
“嗯。不算复杂,但比人工盯梢可靠。”
他小心地收进怀里,“我会按时分发,也会告诉他们这是为了安全,不是怀疑。”
“不用解释太多。”她说,“他们只要知道有人在乎就行。”
他又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泉奈。”她在后面叫住他。
他回头。
“你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应该会高兴。”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扬起,“他要是敢说我变得啰嗦,我就告诉他,是你让我这么做的。”
千乃没笑,但眼神松了些。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今天西线送来一批轻伤员,我都安排人去看了。有个孩子一直喊冷,医疗班给他加了毯子也没用。我让他吃了丸子,睡着了。”
“为什么会喊冷?”
“他说那天风太大,同伴摔下去的时候,手是冰的。”
千乃静了片刻,“不是身体的问题。”
“我知道。”泉奈低声说,“所以我陪他坐了一会儿。”
她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药匣。
里面的试制品还没有用过。风险确实大。可眼前这些人,有的连伤口都没有,却比谁都疼。
她往前走了几步,推开观察室的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被隔离的忍者躺在床上,双眼睁着,盯着天花板。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眼神空洞。
“你是谁?”他问。
“千乃。”
“哦。”他应了一声,没坐起来,“你们关了我多久?”
“不到半天。”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说你不该回来。”
他猛地闭上眼,“我不知道那句话是不是我想的……我明明想回家,可嘴里说出的却是‘不该回来’。这种感觉……像被人塞进另一个脑子。”
千乃走到床边坐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翻东西。而且……”他迟疑了一下,“我刚才梦见自己杀了同队的人。醒来才发现是梦。但我分不清,如果是真的,我能不能停下来。”
她说:“我们找到了一种方法,可能帮你稳定状态。”
“药?”
“一部分是药,一部分是检测手段。它不能保证完全清除影响,但能减少后续伤害。”
他盯着她,“你会拿我试吗?”
“如果你同意。”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不想再梦见那种事了。哪怕只有一次机会,我也想抓住。”
千乃从袖中取出药匣,打开,拿出一支淡金色的液体。
针管推进手臂时,他没眨眼。药剂注入的瞬间,他身体颤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
“感觉到了吗?”她问。
“像有股暖流冲进太阳穴。”他喃喃道,“以前那股冷的东西……好像退了一点。”
她看着检测符上的数值缓缓趋于平稳,“有效果。”
他忽然抬头,“如果以后还有人变成这样,你们也会救吗?”
“会。”
“不只是因为我有用,而是因为……我也值得被救?”
“是。”她说,“活着回来的人,都有资格吃甜的。”
他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有点湿。
千乃收起空针管,站起身,“你先休息。二十四小时内会有专人监控你的反应。”
她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
“千乃。”他在后面叫她。
她回头。
“谢谢你……没有把我当成怪物。”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走出观察室,她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走廊另一头,新的护士推着药车过来,车上的铃铛轻轻响了一声。
她抬手扶了扶护额,朝着病房区走去。
一间房门开着,里面传来笑声。她看了一眼,是泉奈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两串粉色丸子,正递给昨天那个年轻忍者。
“尝尝,新做的。”
“这次是什么味?”
“红豆加蜂蜜,据说吃了会开心一点。”
那人接过,咬了一口,皱眉又笑,“太甜了。”
“那就下次少放点。”泉奈坐下,“反正我天天来,有的是机会调整。”
千乃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窗外天光渐亮,走廊里的灯一盏盏熄灭。她看见一个个房间亮起了人影,听见低语、咳嗽、翻身的声音,还有不知谁哼起的一段不成调的歌。
她转身走向下一个病房。
手刚碰到门把手,袖中的标记符突然震动了一下。
轻微,但清晰。
她停下动作,低头摸出符纸。一角泛起淡淡的红光,持续两秒后消失。
不是强预警,是初阶波动。
她立刻调出白眼,扫视整条走廊。
所有病房的查克拉流都正常。除了最里面那间刚入住的轻伤员,能量场有细微起伏,像是心跳不稳。
她快步走过去。
她伸手推门。
床上的忍者正蜷缩着,双手抱头,嘴唇发紫。床头柜上,一碗没吃完的粥已经凉了。
她走近时,那人猛地抬头,眼神浑浊。
“别过来。”他声音发抖,“我……我刚才看见你背后站着一个人……穿黑衣服的……它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