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里的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水面映着灯影,轻轻晃了一下。千乃搁下笔,指尖在卷宗边缘敲了半拍,目光还落在刚才写完的名单上。
她没抬头,只是右眼微微一动,白眼的纹路无声浮现。视线穿过山林、越过国境线,直抵雷之国边境的一处营帐。那里的查克拉波动不对——原本应该平稳恢复的雷影,体内气息翻涌得像被什么东西搅乱了的水潭。
几乎就在她察觉的同一瞬,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扉间走进来,手里没有拿卷轴,也没有带地图,只说了两个字:“出事了。”
千乃收回白眼,抬眼看他,“说。”
“探子刚传回话。”他站在桌前,声音压得稳,“雷影那边炸了。有个自称是云隐斥候的人进了他的疗养营帐,说是亲眼看见木叶忍者撤出了援助路线,还说柱间带的医疗队中途折返,是因为接到命令——木叶决定坐视雷之国覆灭。”
千乃眉梢都没动一下。
“然后呢?”
“雷影当场掀了床板,吼着要等伤一好就先杀水风两国主将,再调大军踏平木叶。”扉间顿了顿,“那人说完就走了,没人拦得住,也没人认出他是谁。”
千乃慢慢靠向椅背,左手轻轻按了按左眼外侧。那里还有点发胀,像是有根细线在皮下牵扯着神经。
她闭了闭眼,“你信吗?”
“不信。”扉间答得干脆,“柱间的药队现在还在雷之国南线驻扎,昨夜还传回三份伤员恢复记录。那个‘斥候’说的全是假的。”
“那就是有人想让他恨我们。”千乃睁开眼,语气平静,“不是水影,也不是风影。他们现在自顾不暇,没空编这种谎去激一个快死的影。”
她停了一秒,“是上次那种查克拉,又出现了。”
扉间眼神一凝。
“你也感觉到了?”
“刚才扫了一眼。”她指尖点了点太阳穴,“很淡,混在他经络里,像是贴着骨头爬进去的。阴冷,但不暴烈,走的是隐蔽渗透的路子。和之前水影发烧那晚、风影突然下令突袭时的气息,是一类东西。”
“黑绝。”扉间吐出这个名字,眉头锁紧,“他还活着,而且直接对影下手了。”
千乃没接话,只是起身走到沙盘边,手指落在雷之国的位置,轻轻划了个圈。
“他不想让我们救雷影,也不想让雷影感激我们。他希望雷影觉得被背叛,希望仇恨堆得越高越好。”她声音低了些,“一旦雷影真带兵打过来,木叶要么迎战,要么退让。战,就是四国混杀的开端;退,威信崩塌,其他三国也会跟着乱。”
“所以他不怕我们知道?”扉间问。
“他知道我们会查。”千乃转过身,靠在沙盘架上,“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干得很干净,不留痕迹。那个人影是谁?不知道。他说的话有没有人听见?不知道。唯一确定的,只有雷影的情绪——已经被点着了。”
屋里静了两息。
然后千乃开口:“你现在回去,把所有接触过雷影情报的探子名单列出来,查他们最近的行动轨迹。尤其是那些单独传讯的,重点盯。”
“你要怀疑内部有问题?”
“我不怀疑人。”她摇头,“我怀疑的是信息路径。黑绝能精准挑在这个时候出现,说明他对我们的动作很清楚。柱间送药的事,按理说除了咱们几个,没人知道细节。可偏偏就有人拿这个做文章,时间卡得刚刚好。”
她顿了顿,“下次再有类似消息,不要直接上报,先走暗码双验。另外,从今天起,所有关于雷影状态的情报,必须附带查克拉频谱记录。我要看到数据,不只是听谁嘴上怎么说。”
扉间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千乃叫住他,“别跟斑和柱间提这事。”
扉间回头,“为什么?以他们的实力,联手追查更容易抓到那个东西。”
“正因为是他们。”千乃走到桌前,拿起茶杯,吹了下早已凉透的茶面,“斑一旦知道有人冒充忍者去骗影,肯定要亲自去会会。柱间呢?听说雷影要打我们,第一反应就是跑去解释,说不定又要偷偷塞药送补给。”
她放下杯子,“我们现在不能乱动。越解释,越像心虚。让他们恨,让他们准备复仇,让他们调动兵力——动静越大,露出的破绽越多。”
“你是想等他自己跳出来?”
“不是等。”她看着窗外渐深的夜色,“是引。他既然喜欢躲在别人嘴里说话,那就让他多说几句。说多了,总会漏一句不该说的。”
扉间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明白。我会把情报封存,只走你我之间的密道。”
门关上后,千乃没坐下,而是站在原地,右手缓缓覆上左眼。
她再次开启白眼,这一次没有远眺,而是将感知沉入自身经络,顺着之前捕捉到的那一丝异样反向追溯。那种阴寒感像是雾,沾上就不容易甩掉,但她记得它的节奏——缓慢、持续、带着某种规律性的脉动,就像……有人在远处静静呼吸。
她闭着眼,指尖在桌角轻轻叩击,一下,两下,三下。
忽然,她睁眼,迅速抽出一张空白符纸,用指尖蘸墨,在上面画了一个极小的回旋纹路。这是她和泉奈私下定的标记,专门用来记录异常查克拉的波形特征。
画完后,她将符纸夹进一本厚册子里,合上,放进抽屉最底层。
然后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夜风灌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纸页。她望着远处木叶的灯火,那些光点连成一片,安静地铺在山脚下。
她站了一会儿,转身吹熄了灯。
屋内陷入昏暗,只剩门外走廊的灯笼透进一点微光。她拿起外袍披上,正要出门,脚步却一顿。
左手腕内侧,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刺痒。
她撩起袖子看了一眼——皮肤上浮现出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线,像被风吹过的烟痕。
她盯着那道线看了两秒,没擦,也没叫人。
只是轻轻拉下袖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把她的话留在了身后。
“该修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