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在风里翻了个边,千乃指尖轻轻压住,没让它飞走。她收回目光,转身离开火影办公室,走廊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在她身后。
夜已经深了。
她没有回居所,而是拐了个方向,走向忍术塔。白天人声鼎沸的地方,此刻安静得能听见地板因温差轻微收缩的声音。她推开一层的大门,没开灯,只让月光从高窗斜照进来,在地面铺出几道银白的光带。
她缓步走进查克拉提炼教室。
桌椅整齐排列,但有些细节变了。一张靠墙的桌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今天也要加油”,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孩子写的。千乃走近,发现那张桌子边缘有细微的磨损,显然是被频繁使用过。旁边的手册被翻得卷了边,页脚密密麻麻记着练习次数和感受,最后一行写着:“第三天,终于能维持分身十秒。”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出声,只是伸手把那本手册往里推了推,免得被人碰落。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没回头。那人走得慢,却一直跟着,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这份宁静。
她穿过教学区,走向监控室。两名日向忍者正在轮值,坐在屏前盯着查克拉流动图谱。见她进来,其中一人刚要起身行礼,她摇了摇头。对方会意,重新坐下,视线回到屏幕。
千乃闭上眼,开启白眼。
整栋建筑的查克拉脉络在她感知中浮现。墙壁、地板、天花板,都残留着白天无数忍者修炼时留下的能量痕迹。有些地方波动微弱,是初学者断断续续的输出;有些区域则稳定而绵长,属于已掌握基础的人。她甚至能分辨出某些熟悉的节奏——那个总在清晨来练影分身的少年,他的查克拉流动比上周顺畅了许多。
她收回能力,睁开眼。
“辛苦了。”她低声说。
两名忍者点头,没多话。这种时刻,言语反而多余。
她转身走出监控室,刚踏上楼梯,就看见斑站在二层转角处,背靠着墙,双手插在袖子里。他没穿族长袍,只披了件深色外衣,手里攥着一件更厚的披风。
“这么晚还不睡?”他问。
“你也不是一样。”她走上台阶,与他并肩。
他没答,只是将手中的披风递过来,“拿着。楼下冷。”
她接过,布料还带着一点体温,显然他早就在等了。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塔里的查克拉波动变了。”他语气平淡,“而且……你每次想静一静,都会来这里。”
她笑了笑,没否认。披上披风,暖意慢慢渗进肩膀。
两人顺着走廊往四层走。月光透过高窗洒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板上。斑始终落后半步,目光却没离开过她。
“你说,以后这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斑停下脚步。
她也停了,站在一扇大窗前,望向外面。木叶的灯火零星亮着,有巡逻的忍者走过街道,也有屋内还未熄灭的灯光。村子还在运转,哪怕在深夜。
“会变的。”他说。
她侧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在这里。”他看着她,眼神沉静,“你做了别人不敢想的事——把秘传变成公器,把门槛变成阶梯。他们现在学的不只是忍术,是希望。”
她没说话。
“那天你说要办‘共进会’,柱间兴奋得像个小孩,扉间忙着写规则,泉奈默默准备奖品。”他顿了顿,“可我知道,真正让他们愿意来的,不是规则,不是奖品,是你。”
她睫毛微微颤了下。
“你以为没人看懂吗?”他声音低了些,“那些平民忍者,他们不是只为了学东西才来的。他们是想看看,真的有人愿意为他们打破规矩。而你做到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手册时的粗糙感。
“我只是想让努力有用。”她说。
“所以它才有意义。”他往前半步,站到她身边,一起望向窗外,“如果哪天你不在了,这个塔也会塌。不是因为没人管,是因为少了你定下的心气。”
她笑了下,“说得我像支柱似的。”
“你就是。”他不躲不闪,“我不信神明,不信命运,但我信你做的事值得守下去。”
她转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映出少有的柔和轮廓。
“那你打算一直守着?”
“不然呢?”他挑眉,“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她没再问,只是重新看向远处。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她的发丝,披风一角轻轻拂过他的手臂。
片刻后,她迈步向前。
他跟上。
两人沿着走廊缓缓下行,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里轻轻回响。经过四层时,她看了一眼新设的八门遁甲资料柜,锁扣闪着微光,登记簿整齐地摆在旁边。
“明天开始,申请会更多。”她说。
“那就一个个审。”他说,“扉间不会让你一个人忙。”
“我不是怕忙。”她轻声道,“我是怕有人练得太急,伤了自己。”
“你会拦住他们的。”他说,“就像你拦住了我。”
她脚步微顿,没回头。
他知道她在听。
“当年我要杀柱间的时候,你挡在我面前,一句话不说,只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声音低沉,“那时候我就明白,有些人拼命想毁掉的东西,你偏要一点点建起来。而你一旦决定护住什么,就不会放手。”
她继续走,语气平静:“你现在不也放下了?”
“不是放下。”他纠正,“是换了个方式去争。以前我要用力量碾碎阻碍,现在……”他顿了顿,“我愿意等,等你们把这条路走稳。”
她没应声,但脚步轻快了些。
走到一楼大厅,她停下,解下披风递还给他。
“谢谢。”
他接过,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回去吧。”她说,“我也该走了。”
他点头,转身陪她一起出门。
夜风比刚才凉了些。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影子被月光压得很短。路过一片竹林时,风吹得枝叶沙沙响,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你住哪边?”他问。
“东巷。”
“顺路。”
她没拆穿他——他住西区,根本不顺路。
走到日向宅邸门口,她停下,“到这里就行。”
他站着没动,也没说走。
“明天议事会,别迟到。”她提醒。
“嗯。”
她推开门,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也早点休息。”
他“嗯”了一声,终于转身。
她看着他的背影走远,黑色衣角在月光下渐渐模糊。直到他拐过街角,彻底看不见了,她才轻轻关上门。
屋内漆黑,她没开灯,靠在门板上站了一会儿。
然后她抬手摸了摸胸口内袋——那包桂花茶还在,和白天一样干燥温暖。
她松了口气,朝卧室走去。
院墙外,斑其实没走远。他在拐角处停了片刻,抬头看了眼二楼那扇始终未亮的窗,才抬脚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