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阴影里，韩默捏着那枚兀自散发着温润光晕的玉佩，指尖都有些发烫。
这软饭吃得太硌牙了。
他韩默上辈子虽然是个社畜，但好歹也是凭自己双手……呃，键盘吃饭。穿到这修真界，怎么就沦落到要靠一个小姑娘……不，是靠一位未来女帝“包养”的地步了？
关键这“包养”还带着强买强卖的属性。道侣？想起昨晚那个黑暗中的吻，韩默耳根还有点不自在。这都什么事儿！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玉佩塞进怀里。光罩随之消失。不行，他得找林雨嫣谈谈。这剧本不能由着她一个人写！
揣着满腹心事和两块还没吃完的灵食肉饼，韩默草草结束了矿洞的清理工作——有那玉佩在，后续的清理简直顺利得不像话，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再掉下来。
回到杂役院，天色已近黄昏。他目光扫视，很快在井边找到了正在吃力打水的林雨嫣。她身形瘦小，提着满满一桶水摇摇晃晃，旁边还有几个杂役弟子抱着手臂看笑话。
“啧，天漏之体就是废物，打桶水都费劲。”
“真不知道宗门留着她干嘛，浪费粮食。”
韩默眉头皱起，正要上前，却见林雨嫣脚下一个“踉跄”，水桶脱手，眼看就要砸到她脚上。
就在这瞬间，旁边一个路过的、负责给灵田施肥的弟子不知怎的手一滑，肩上的扁担连带两桶……呃，五谷轮回之物，好巧不巧地翻倒，精准地泼了那几个看笑话的杂役弟子一身。
“哎哟！”
“妈的！臭死了！”
“你长没长眼睛！”
恶臭弥漫，那几个弟子顿时炸了锅，跳着脚骂娘，再也顾不上嘲笑林雨嫣。
而林雨嫣，则“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小胸脯，弯腰去扶那歪倒的水桶，嘴角似乎极快地勾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快得让韩默以为是错觉。
韩默：“……” 他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这手段，这心机，这运气……不，这根本不是运气。这就是赤裸裸的、为达目的不拘小节的掌控。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韩大哥？”林雨嫣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恢复了那副怯生生的小白兔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引发“生化袭击”的幕后黑手不是她。
韩默没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自己那间虽然简陋但总算独门独户的小屋。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林雨嫣，”韩默看着她，表情严肃，“我们得谈谈。”
林雨嫣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谈什么呀，韩大哥？”
“别装了。”韩默有点头疼，“我知道你是谁，雨嫣仙帝。”
林雨嫣脸上的无辜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的笑意。她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虽然依旧是那身破旧杂役服，但那股睥睨从容的气度，却让这陋室仿佛都亮堂了几分。
“师尊终于肯承认了？”她往前一步，逼近韩默。
“我不是你师尊！”韩默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墙壁，强调，“我叫韩默，青峰山杂役弟子，炼气三层，如假包换！”
林雨嫣停下脚步，歪头打量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却不听话的宝物：“灵魂本源做不得假。或许你现在不记得，但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韩默试图挣扎。
“那也无妨。”林雨嫣笑得云淡风轻，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这一世，你只是韩默，便只是韩默。是我林雨嫣认定的道侣，足够了。”
“道侣之事，岂能儿戏！”韩默试图跟她讲道理，“强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扭下来尝尝才知道。”林雨嫣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胸前的衣襟，那里揣着那枚护身玉佩，“况且，师尊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我送的机缘，你不是都用得好好的？”
韩默老脸一红，竟无言以对。
是啊，月华草是他啃的，剑诀是他学的，灵果是他吃的，护身玉佩是他戴的……这软饭，他确实一口没少吃。
“我那是……那是不知道！”他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现在知道了？”林雨嫣挑眉，“那师尊打算把我送的东西都还回来吗？比如，那株月华草的灵力？或者……昨晚的那个吻？”
韩默：“！！！” 这怎么还！
他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带着狡黠笑意的俏脸，终于意识到，跟一位活了几百年（可能更久）、重生归来的女帝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她前世的师尊，她只认准了她想要的他。
一股莫名的憋屈涌上心头。他就像是被一张温柔却坚韧的巨网缠住了，挣脱不得。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有些挫败地问。
“很简单。”林雨嫣收敛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待在我身边，让我护着你。你想躺平，我便让你做这诸天万界最安逸的咸鱼。你想修炼，我便为你铺平仙路，奉上一切资源。你只需……好好的。”
她的眼神太过认真，里面翻涌的情感厚重得让韩默心惊。那不仅仅是男女之情，似乎还掺杂着更复杂的，比如愧疚，比如执念，比如一种跨越了生死时空的守护欲。
韩默沉默了。他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拒绝？恐怕没用。这位仙帝陛下有的是手段让他“自愿”接受。
接受？可他心里别扭得很。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虽然是修真界底层），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被这样……圈养？
“我需要时间。”最终，他只能吐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林雨嫣看了他片刻，忽然莞尔一笑，周身那迫人的气势如潮水般褪去，又变回了那个怯生生的杂役少女。
“好呀。”她软软地应道，仿佛刚才那个步步紧逼的女帝只是韩默的幻觉，“我会给韩大哥时间的。”
她退后两步，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乖巧地行了个礼：“那……雨嫣先回去干活了。”
说完，她转身，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好。
韩默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身心俱疲的仗。
他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炮灰，混吃等死，怎么就这么难？
未来女帝的道侣？听起来很拉风，可这福气，他实在有点消受不起。
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心里乱糟糟的。
跑？估计是跑不掉的。那位仙帝陛下显然在他身上留下了什么标记，或者有某种感应。
接受？他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难道……真就这么从了？
韩默哀嚎一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蜘蛛网的飞虫，而那织网的蜘蛛，正耐心地、志在必得地，等着他彻底放弃挣扎。
这软饭，不仅硌牙，还烫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