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云别院,静室之内,烛火轻摇。
韦毅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破碎的光影中沉浮。时空长河的反噬、魔气的侵蚀、魂力的枯竭,让他的神魂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混乱的梦境里,破碎的山河、咆哮的魔影、逝去的亲人、还有几道模糊却让他心安的倩影交替闪现。
“……毅儿……”
“……韦师弟……”
“……公子……”
“……傻子……”
一声声或温柔、或焦急、或清冷、或哽咽的呼唤,如同穿透迷雾的星光,指引着他涣散的意识一点点凝聚。一股股精纯温和的魂力,带着冰系的清凉、火系的温暖、星辰的浩瀚、生机的蓬勃,源源不断地涌入他干涸的魂海,滋养着受损的魂识。
是她们……
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林芸含泪的坚守,沐婉清强忍的倔强,南离凰默默的付出,顾清颜深藏的关切。四道情丝,如同坚韧的藤蔓,将他从崩溃的边缘缓缓拉回。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万年,又似一瞬。韦毅沉重的眼皮微微颤动,一丝微弱的光亮刺入黑暗。
“……醒了!他眼睛动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惊喜声音响起,是沐婉清。
紧接着,几道带着香风的急切身影围拢过来。
韦毅艰难地睁开眼,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芸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美眸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狂喜与心疼。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师……姐……”他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锣。
“别说话,先喝点水。”林芸连忙取过温热的参茶,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唇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琉璃。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生机。韦毅目光转动,看到站在榻边,眼圈通红却强装镇定、拳头紧握的沐婉清;看到一旁亭亭玉立、虽面色平静但眸中关切几乎溢出的南离凰;还有静立稍远处、白衣清冷、眼神复杂却暗含一丝如释重负的顾清颜。
四女皆在,虽形容略显憔悴,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担忧与此刻的欣喜,却如此真实而灼热。
“我……没事了。”韦毅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想抬手安抚她们,却连动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还没事!你都昏迷三天三夜了!”沐婉清带着哭腔嗔道,想捶他一下,又怕碰疼他,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他肩头,声音哽咽,“下次再敢这么拼命,我……我饶不了你!”
看着她这副想凶又心疼的模样,韦毅心中暖流涌动,轻声道:“好,下次不敢了。”
南离凰取出那枚已被她魂力温养得暖意融融的离火暖玉,轻轻放在韦毅掌心:“韦公子,此玉有安魂定魄之效,你戴着。”她的声音依旧清越,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
“多谢南离姑娘。”韦毅握紧暖玉,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火系魂力与她的心意。
顾清颜走上前,将一瓶散发着星辉的玉露放在枕边,声音清冷如常,却放缓了语速:“这是‘星辰养魂液’,每日一滴,可助你修复魂识。静养期间,莫要再动用魂力。”她顿了顿,补充道,“外面的事,有师尊和诸位前辈处理,你无需担心。”
“有劳清颜姑娘。”韦毅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感激与一丝探究。天机城下,她与自己并肩死战,那份默契与信任,早已超越寻常故交。而慕容秋雅最后的出现与话语,更让他对顾清颜的身份与过往产生了更多疑问。
顾清颜似乎察觉到他目光中的深意,微微偏过头,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时,柳萱端着药碗进来,见韦毅苏醒,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诊脉,仔细检查后,长舒一口气:“太好了!魂力开始自行运转,本源稳固,只是魂识之伤需慢慢调养。这段时间切忌与人动手,更不能动用高阶魂技。”
“辛苦柳师姐了。”韦毅诚心道谢。
“你我同门,何须客气。”柳萱微笑,将药碗递给林芸,“按时服药,我再调整一下药方。”
接下来的日子,韦毅在四女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身体迅速恢复。林芸温柔体贴,事无巨细,亲自熬药喂食,以冰心诀为他疏导经脉;沐婉清性子虽急,却也将火爆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变着法子寻来各种滋补灵物,陪他说话解闷;南离凰时常抚琴,琴音悠扬,蕴含安神之效,助他凝练魂识;顾清颜虽不常言语,但每日都会送来珍贵的养魂丹药,并以天机阁秘法暗中为他稳固神魂。
四女默契地轮流守候,虽偶有目光交汇间的微妙波澜,却皆以韦毅身体为重,相处倒也和谐。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让韦毅在感动之余,亦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压力与愧疚。他非铁石心肠,岂能不知她们心意?只是如今魔隙当前,重任在肩,儿女情长,实难兼顾,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纷乱的情丝。
十日后,韦毅已能下床行走,魂力恢复了三四成,面色也红润了许多。
这一日,他正在院中由林芸搀扶着缓缓散步,沐婉清和南离凰在一旁陪着说话,顾清颜则静坐亭中翻阅古籍。
忽然,院外传来通报声:“启禀圣子,蜀山剑宗李御风师兄、冰莲谷凌霜、凌雪姑娘,以及菩提院了因神僧座下弟子前来探望。”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盟友前来,意味着外界局势已然稳定。
很快,数道身影步入院中。为首正是蜀山李御风,他依旧一身青衫,背负古剑,气质凌厉,见到韦毅,眼中闪过欣慰,拱手道:“韦兄,恭喜康复!”
“李兄,有劳挂念。”韦毅微笑还礼。
在他身后,冰莲谷凌霜、凌雪姐妹联袂而至。凌霜清冷如故,但对韦毅微微颔首,目光柔和了许多。凌雪则活泼依旧,虽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无大碍,见到韦毅,立刻雀跃上前:“韦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说你可厉害了,把那些坏蛋都打跑了!”她看向韦毅身边的四女,大眼睛眨了眨,露出狡黠的笑容。
凌霜轻轻拉了她一下,对韦毅道:“韦兄,大恩不言谢。雪儿之事,冰莲谷铭记于心。”
“凌姑娘客气了,雪儿姑娘无恙便好。”韦毅笑道。
了因神僧的弟子则带来神僧的问候与一批菩提院特有的疗伤圣药。
众人寒暄片刻,李御风神色一正,道:“韦兄,你昏迷这些时日,外界发生了不少事。天机城一役,九幽教与皇极殿叛逆损失惨重,轩辕烈与鬼骨老人重伤遁走,短期内应无力再兴风浪。星衍尊者联合各方,已初步达成共识,组建‘抗魔同盟’,推举尊师云鹤真人为暂代盟主,统筹各方,共抗魔隙。”
韦毅点头,这在意料之中。
李御风继续道:“不过,皇极殿本部态度暧昧,并未明确表态切割与轩辕烈的关系。而九幽教主力隐匿,动向不明。此外……”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韦毅,“有传闻,慕容秋雅返回皇极殿后,闭关不出,但其麾下势力,近期似有异动。”
慕容秋雅……韦毅目光微凝。这个女人,越发神秘了。
“如今同盟初立,百废待兴,急需稳定人心。”李御风看向韦毅,目光灼灼,“韦兄,你身负圣物,力挽狂澜,已是年轻一代领袖人物。待你伤愈,同盟还有许多要事,需你主持。”
韦毅感受到肩头的重任,郑重点头:“韦某义不容辞。”
送走李御风等人,院内恢复了宁静。夕阳余晖洒落,为庭院镀上一层暖金色。
四女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韦毅身上,有骄傲,有关切,也有隐忧。未来的路,注定更加艰险。
韦毅迎上她们的目光,心中思绪万千。情债难偿,然大道在前,魔劫将至,他只能将这份份深情厚谊暂藏心底,先担起该担的责任。
“待我伤愈,便去同盟总部。”他轻声道,语气平静却坚定。
林芸温柔点头,沐婉清眼神明亮,南离凰唇角微扬,顾清颜眸光闪烁。无论前路如何,她们的选择,已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