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沸腾,魔气滔天。那源自白骨祭坛断剑的恐怖吸力,混合着血池深处某种古老邪恶的意志,如同无数只无形魔爪,死死攫住韦毅与沐婉清,要将他们拖入那象征死亡与污秽的深渊。暗金佛珠自主护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佛光,与那邪恶吸力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响,光晕剧烈震荡,珠体上的裂痕肉眼可见地增多。
然而,佛珠终究只是残存佛力所化,无源之水,在血池这积累了万古凶戾与魔能的邪恶之地面前,支撑得异常艰难。光罩范围被不断压缩,沐婉清与韦毅的身体,仍在一点一点滑向沸腾的血色池面。林芸、南离凰、顾清颜、慧明四人拼尽全力攻击、拉扯,却如蚍蜉撼树,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佛珠光罩即将破碎,沐婉清的靴尖已触及那粘稠滚烫“血水”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自万古时空尽头传来的低沉颤鸣,自韦毅眉心那近乎熄灭的寂灭心灯印记中传出!不,不止是眉心,他整个濒临崩溃的魂海,都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
那点于绝对黑暗中、在佛珠刺激与血池邪恶双重压迫下顽强燃起的金色火星,并非简单的灯火复燃。它是历经万古寂灭、于虚无中重生的“真种”!是寂灭古佛坐化前,对“寂灭”大道最终极的领悟所化,是超越了简单“净化”与“毁灭”,直指“存在”与“虚无”本源的至高法则结晶!
此刻,这枚“寂灭真种”被韦毅濒死之际不屈的求生意志、守护同伴的坚定信念、以及融合了时空、菩提、四象、杀伐、离火、星辰、冰心、佛禅等诸多力量的复杂魂力所引动,终于打破了最后的屏障,与他濒临溃散的魂婴、萎靡的时空古龙武魂,开始了最深层次的融合!
不是吞噬,不是覆盖,而是水乳交融,涅盘新生!
“轰——!”
无法形容的磅礴意念,混合着浩瀚佛力与寂灭真意,以韦毅为中心轰然爆发!那不再是简单的金光,而是一种混沌初开、万物归墟、又于寂灭中孕育一丝永恒生机的奇异光华!光华所过之处,沸腾的血池瞬间凝固,粘稠的“血液”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活性,化作暗红色的、死寂的结晶!那恐怖的吸力戛然而止!白骨祭坛上的断剑发出惊恐的哀鸣,剑身上的锈迹与血光急速褪去,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冲刷,最终“咔嚓”一声,彻底断裂,化为齑粉!
首当其冲的沐婉清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轻轻推开,落在安全地带。她惊魂未定,瞪大美眸,看向光华的中心。
韦毅悬浮于半空,双目依旧紧闭,但周身气息已然天翻地覆!那混沌光华内敛,化作一件仿佛由最深邃的夜空与最纯净的佛金交织而成的虚幻战袍,覆盖其身。他苍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干涸的魂海被一股全新的、蕴含着“寂灭”与“新生”双重意境的混沌魂力填满、扩张!魂婴不仅彻底愈合,更变得晶莹剔透,表面浮现出玄奥莫测的、仿佛蕴含宇宙生灭的灰色纹路,眉心处,一枚全新的印记缓缓成型——那不再是简单的灯焰或剑心,而是一枚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时空符文与寂灭道纹交织而成的灰色种子虚影!
【寂灭剑种】!
寂灭心灯的终极形态,寂灭大道与韦毅自身剑道、时空之道完美融合的象征!此“种”既成,意味着韦毅真正踏入了寂灭古佛传承的核心门槛,对“寂灭”之力的运用,将从简单的“借用”与“模仿”,迈入“理解”与“衍化”的层次!其潜力与威能,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中悍然突破!魂王初期巅峰、魂王中期、魂王中期巅峰……一路势如破竹,最终稳固在魂王后期!而且根基之扎实,魂力之精纯雄浑,远超同阶百倍!更可怕的是,他对力量的掌控,对法则的感知,尤其是对时空与寂灭的领悟,已然触摸到了魂皇的门槛,甚至有所超越!
“这……这是……”林芸捂住了嘴,美眸中倒映着韦毅的身影,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惊喜。
“突破了?不止是突破……是蜕变!质的飞跃!”顾清颜星眸亮得吓人,她能感觉到,此刻的韦毅,给她带来的压力,竟不亚于门中一些资深的魂皇长老!
“好强的气息……而且,好奇怪的感觉,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无尽时空,又仿佛随时会归于虚无……”南离凰喃喃道,离火扇上的火焰都温顺了许多。
慧明双手合十,激动得浑身微颤:“阿弥陀佛!寂灭真种,涅盘重生!韦施主竟真能得此机缘,实乃古佛垂怜,苍生之幸!”
悬浮的韦毅,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不再是星辰剑影,亦非简单的佛光慈悲,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色混沌,开阖间,有时空长河虚影流淌,有万物寂灭又新生的幻象生灭,最终归于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那平静之下,蕴含着令灵魂战栗的恐怖力量。
他目光扫过下方凝固的血池、粉碎的祭坛、断裂的魔剑,又看向不远处惊魂未定的同伴,最后落在自己掌心。心念微动,一缕灰色的、毫不起眼的雾气自指尖渗出。雾气飘向血池结晶,所过之处,那坚硬无比的结晶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留下,仿佛从未存在于世。
寂灭之力,真正的归于虚无。
“我没事了。”韦毅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人心的力量。他身形缓缓落下,那虚幻的战袍与眉心的剑种印记悄然隐去,气息也收敛大半,但那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质已然烙印在身。
“韦毅!”沐婉清第一个扑上来,紧紧抱住他,声音带着后怕的哭腔,“你吓死我了!”
韦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让你担心了。”目光看向林芸、顾清颜、南离凰、慧明,微微颔首,“多谢诸位护持。”
“你感觉如何?伤势可痊愈了?刚才那是……”林芸上前,关切地打量着他,美眸中仍有忧色。
“因祸得福,寂灭心灯真正认主,与我的道基融合,化作‘寂灭剑种’。修为略有精进,伤势已无碍。”韦毅简略解释,并未详述其中凶险与造化。他看向那被彻底“抹去”的血池区域,眉头微蹙,“此地诡异,这血池与断剑,似是上古某位强大存在陨落后,其不甘的怨念与精血所化,经魔渊侵染,成了邪恶之源。方才那吸力,是想吞噬我的佛宝,滋养自身,或许……是想‘复活’。”
“复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缕残念怨血就如此恐怖,其生前该是何等存在?
“幸好韦兄你及时突破,将其彻底寂灭。”顾清颜心有余悸。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动静太大。”韦毅看向血池对岸那狭窄通道,“通道后方,似乎有更浓郁的古老气息,或许与我们寻找的‘寂灭佛国’有关。但需更加小心,九幽教的人在此覆灭,说明前方同样凶险。”
众人点头,经过方才生死一线,心态愈发谨慎。快速休整片刻,处理了九幽教弟子遗留的少许有用物品(主要是地图碎片与记录玉简),韦毅一马当先,向着那狭窄通道走去。
通道仅容一人通过,蜿蜒向下,岩壁潮湿,布满滑腻的苔藓,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气味。前行约莫一刻钟,通道逐渐开阔,前方隐约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更有一种低沉、规律、仿佛巨大心脏搏动的声音隐隐传来,每一声都让人气血翻腾,神魂压抑。
韦毅示意众人停下,菩提慧眼与时空感知悄然蔓延。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加巨大的地下空间。那暗红光芒,源自空间中央一座巨大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搏动的暗红色肉山!肉山表面布满粗大的血管与狰狞的肉瘤,无数触手般的肉质管道连接着四周岩壁,仿佛在汲取着整个魔渊大地的养分。而那低沉的心跳声,正是这肉山发出的!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肉山周围,跪伏着数十道身影。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保留人形但面目扭曲,有的则完全魔化,但无一例外,气息强横,最弱者也有魂王巅峰,其中数道,赫然达到了魂皇层次!它们如同朝圣般,对着肉山顶礼膜拜,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充满狂热与虔诚的魔语吟诵。
而在肉山顶端,隐约可见一座小小的、由苍白骨骼搭建的巢穴,巢穴中,似乎沉睡着什么。
“这是……魔巢?孕育高阶魔物的母体?”顾清颜传音,声音发颤。如此规模的魔巢,她只在最古老的禁忌典籍中见过模糊记载。
“不止是魔巢,”韦毅眼神冰冷,目光锁定肉山顶端的骨巢,寂灭剑种传来清晰的悸动与……一丝同源般的微弱呼唤,“那骨巢中的东西,与寂灭佛国有关。而且,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话未说完,骨巢中,那沉睡的存在似乎被外来者的感知惊动,缓缓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半人半魔、布满暗金色魔纹、却奇异地带有一丝宝相庄严的诡异面孔!眉心处,一枚与影魔令牌、与韦毅在寂灭古佛记忆中看到的魔皇眷属印记同源、但更加复杂、更加邪恶的漆黑符文,正散发着幽幽光芒!
它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混沌的暗金,冰冷、邪恶、贪婪的目光,瞬间穿透通道的黑暗,精准地锁定了韦毅!一股远超魂皇初期、甚至逼近魂皇中期的恐怖魔威,混合着一种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意志,轰然降临!
“寂灭的气息……还有……四象圣物……菩提心……时空的味道……”沙哑、干涩,仿佛两块金属摩擦的声音,直接在众人魂海中响起,带着无尽的渴望与残忍,“等了这么久……终于……送来如此完美的‘祭品’与‘钥匙’……”
“人类,你的身体,你的宝物,你的道果……本座‘魔佛子’,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