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清晨总被寒雾裹着,棱堡群外的积雪在马蹄下碎裂,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无数把小锯子在磨着秦军的神经。经过两日试探,头曼终于集齐了所有兵力——八万主力加左右两军的六万骑兵,共十四万铁骑如黑潮般漫过草原,将小小的棱堡群围得水泄不通。与往日的集中冲锋不同,这次匈奴骑兵彻底分散,化作数百支小队,每队数十人,沿着三道防线铺开,像一群盯上猎物的鬣狗,在冰墙外围游走,寻找防守的缝隙。
“将军!匈奴人散了!火箭炮没法集中打!”堡墙上的操作手急得大喊。蒙恬站在主堡了望塔上,手指紧紧攥着栏杆,指节泛白——玄鸟火箭炮的威力本在轰杀密集敌军,如今匈奴人化整为零,一枚炮弹最多炸翻两三骑,连威慑力都弱了大半。他只能咬着牙下令:“减少发射!每炷香最多放1炮,省着用!主力靠弩箭防!”
话音刚落,远处的匈奴骑兵便动了。他们没有冲上来,反而退到诸葛连弩的射程外,纷纷取下背上的弓箭,箭头裹着浸油的麻布,点燃后朝着棱堡抛射。“咻——”一支支火箭划过晨雾,带着火星落在棱堡内,有的烧着了临时搭建的帐篷,有的砸在沙袋上,冒出滚滚黑烟。士兵们连忙用湿麻布扑火,可火箭越来越密,不少人躲闪不及,手臂被火星燎得通红,却连哼都顾不上哼一声,还要反手举起弩箭,对着远处的匈奴人还击。
幸好扶苏早有准备。前几日他见天气严寒,便让士兵往沙袋墙上泼水,一夜之间,松软的沙袋冻成了坚硬的冰墙,表面光滑如镜。匈奴人试着攀爬,脚刚踩上去就打滑,有的直接摔在雪地里,摔断了胳膊;有的举着弯刀砍冰墙,只留下一道白印,刀刃反而卷了边。可这冰墙也挡不住从天而降的火箭,堡内的火势虽能控制,弩箭的消耗却越来越大。
待到夜幕降临,蒙恬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主堡,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殿下,弩箭快没了。原本存了五万支,现在只剩不到八千支。今日匈奴人抛射了近万支箭,咱们为了压他们的火力,射出去快三万支……照这样算,撑不过三日。”
扶苏正蹲在伤兵营里,给一个被火箭燎伤的士兵换药。听到这话,他的手顿了顿,药膏滴在士兵的伤口上,士兵疼得抽搐了一下,却咬牙没出声。扶苏站起身,走到堡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寒风吹进来,掀动他的衣袍。“再省着点,”他轻声说,“夜里多派些人盯着,别让他们摸进来。还有,照旧放孔明灯。”
很快,三盏孔明灯从主堡顶端升起,每盏灯都系着粗麻绳,绳子一端牢牢拴在堡内的木桩上。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悬着,像三颗不会熄灭的星辰,既不会被风吹走,又能让远方的人看到。扶苏站在灯下,望着那点光,心里像压着块石头——他不知道这灯能不能被援军看到,更不知道援军能不能在三日之内赶到。
而此时,上郡通往棱堡群的草原上,一支大军正卷起漫天尘土,朝着棱堡的方向疾驰。马蹄声、车轮声、士兵的呐喊声混在一起,在夜色中传出老远。领军的是周勃,几月前他在太子府听闻扶苏的北伐计划,知道此战关乎漠北安危,不等扶苏下令,便连夜上奏始皇帝,主动请缨带着一百辆玄鸟火箭炮马车从咸阳出发,日夜兼程赶往上郡。
队伍中间,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勒着马缰,脸颊冻得通红,却睁着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四处观察。他便是年仅十五岁的韩信——得知周勃要去支援扶苏,韩信软磨硬泡了整整一夜,非要跟着去。周勃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跟在身边,反复叮嘱不许靠近前线。一路上,韩信很少说话,却总在默默计算:看太阳的位置辨方向,看马蹄印算行军速度,甚至还提醒周勃“前方有沼泽,该绕路”,几次下来,连周勃都忍不住暗叹这少年是块带兵的料。
抵达上郡后,周勃接到扶苏的求援信,却犯了难——上郡的骑兵大多被调去守卫边境,只剩下一万骑兵,其余两万都是步兵。若是步行前往棱堡群,至少要五日,根本赶不上救援。就在周勃急得团团转时,韩信突然开口了:“周将军,不如把所有马匹都集中起来,让步兵也骑马行军!”
周勃愣了一下:“步兵哪会骑马?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不用会骑术,”韩信指着营里的战马,眼神笃定,“只要能坐在马背上,让马带着走就行。咱们要的是速度,不是马上作战。等到了棱堡群外,步兵再下马列阵,既能节省体力,又能把行军时间缩短到两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多带旗帜!把上郡能找到的秦旗都带上,插在马车上、士兵背上,让匈奴人远远看到,以为咱们来了十万大军,就算他们人多,也得掂量掂量!”
周勃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很快,三万大军便整装待发。一万骑兵在前开路,两万步兵两人共乘一匹马,紧紧跟在后面;两百辆玄鸟火箭炮马车在队伍中间,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轰隆”声;队伍两侧插满了玄色的秦旗,旗面上的“秦”字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真像一支十万大军的队伍。
行军途中,韩信始终盯着天空。第二日深夜,队伍刚翻过一道山梁,他突然勒住马,指着远处的夜空,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周将军!你看!”
周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一点昏黄的灯光正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那是……孔明灯?”
“没错!”韩信的眼睛更亮了,“而且那灯是固定的,肯定用绳子拴着——这是信号!只有安全的时候,才会放这样的孔明灯指引方向。殿下他们还安全!”他催马上前,对周勃说,“将军,再快些!咱们得在一日之内赶到,不然棱堡里的弩箭就撑不住了!”
周勃立刻下令:“所有人加速!天亮前必须赶到棱堡群三十里内!”
战马嘶鸣着加快速度,火箭炮马车的轮子几乎要飞起来,尘土被扬得更高,连天上的星星都被遮住了。夜色中,那点孔明灯的光越来越近,像一颗希望的火种,指引着援军的方向。
而棱堡内的扶苏,还不知道援军已近在眼前。他正站在冰墙下,接过士兵递来的一块冷硬的粗饼,咬了一口,干涩得难以下咽。他望着夜空中的孔明灯,心里默默念着:再撑一日,再撑一日……只要撑到援军来,一切就都好了。
堡墙外,匈奴人的帐篷里,头曼正对着地图发脾气。他没想到棱堡这么难攻,冰墙挡路,火箭炮威慑,如今连抛射弓箭都快耗光了自己的箭支。“再等一日,”他对身边的将领说,“明日一早,集中所有力量攻主堡!我就不信,他们能撑到最后!”
可他不知道,一场足以扭转战局的援军,正在夜色中疾驰而来;更不知道,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早已为这场救援埋下了胜利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