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阁主楼的会议室里，晨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清晰的光斑。扶苏站在案前，案上摆着一组木质模型：齿轮咬合着齿轮，杠杆连着滑轮，轴承套在木轴上，链条缠绕着链轮，引得围坐的工匠与墨家弟子频频探头，眼中满是好奇。
“今日召集大家，是想跟你们详细讲讲齿轮、杠杆、滑轮、轴承、链条这五种基础机械构件的原理——搞懂它们，日后改良机器、设计新器械，就能举一反三，少走弯路。”扶苏拿起齿轮模型，轻轻转动主动轮，从动轮随之反向转动，“首先说齿轮，它的核心是‘传动’与‘变速’。比如水力大纺车，水轮的转速慢，要通过齿轮将转速提高，才能让锭子高速纺纱；再比如回回炮的绞盘，用大齿轮带动小齿轮，能省力，一个人就能转动绞盘吊起五百斤的配重块。你们记住，大齿轮带小齿轮，转速变快但费力；小齿轮带大齿轮，转速变慢但省力，根据需求选就行。”
一名墨家弟子举手提问：“公子，那齿轮的齿数有讲究吗？比如两个齿轮，一个二十齿，一个四十齿，转动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问得好！”扶苏赞许点头，“齿数决定传动比。二十齿的齿轮转一圈，四十齿的齿轮只转半圈，这就是‘减速’；反过来，四十齿转一圈，二十齿转两圈，就是‘加速’。以后设计机器，想让某个部件转快或转慢，就靠调整齿轮齿数来实现。”
接着，他拿起杠杆模型——一根长木杆架在支点上，一端挂着石块，一端系着绳子：“杠杆的关键是‘支点位置’。支点靠近石块，用小力气就能撬起大石头，这是‘省力杠杆’，比如咱们提水的轱辘、锻打的铁砧，都用了这个原理；支点靠近用力端，虽然费力，但能让另一端移动更远，比如纺车的踏板、弩机的扳机，这是‘费力杠杆’，换的是‘距离’。”
随后是滑轮与轴承。扶苏指着挂在房梁上的滑轮组：“定滑轮能改变用力方向，比如往高处运东西，不用扛着走，拉绳子就行；动滑轮能省力，一个动滑轮能省一半力气，两个就是四分之一。把定滑轮和动滑轮组合起来，就是‘滑轮组’，回回炮吊配重块、水车提水，都能用它。”
他又拿起一个套着铜环的木轴：“轴承的作用是‘减少摩擦’。以前木轴直接磨木架，用不了多久就磨坏了；现在在轴和架之间加个铜轴承，中间涂些油脂，摩擦变小，机器转得更顺畅，寿命也长。比如水力磨的磨轴、马车的车轮轴，都要装轴承。”
最后是链条。扶苏拿起缠绕着链条的链轮模型：“链条比皮带靠谱，不会打滑，能传递更大的力。比如以后咱们做‘链条传动的水车’，一个水轮能带动多个磨盘；或者做‘链条式的提升机’，能连续往高处运矿石，比人工挑快十倍。”
整整一个时辰，扶苏边演示边讲解，从原理到实际应用，再到工匠们提出的疑问，一一解答。散会时，墨家弟子墨行捧着模型，兴奋地说：“公子这么一讲，我总算明白之前改良水力机械时，为什么有的地方总卡壳——原来是齿轮齿数没配好！回去我就改，保证让水车转得更顺！”
负责锻打的老工匠也笑道：“以前用杠杆锻铁，总觉得费劲，现在知道是支点没找对，调整一下，以后锻钢能省不少力！”
解决了机械原理的普及，扶苏马不停蹄地投入伐齐的备战工作。第一站便是医疗站，秦越人正指挥学徒分装酒精，陶瓮里的透明酒精泛着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秦先生，现在酒精日产量有多少？”扶苏问道。
秦越人放下手中的陶瓶，躬身答道：“回公子，现在每日能蒸馏出两百斤酒精，浓度都在七十度以上，够医疗站日常消毒用。但要是供应几万大军，怕是不够。”
“不够就加量！”扶苏语气坚定，“你立刻让人扩大蒸馏规模，再建十个蒸馏灶，多雇些人手，把日产量提到五百斤。同时加大力度收购酒水，无论是官营酒坊还是民间小酿，只要是高度酒，都按高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收，越多越好——酒精是外伤消毒的关键，将士们在战场上受了伤，用酒精消毒能减少感染，保住性命。”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我从军中挑选了一千名医疗兵，接下来一个月，你要组织骨干集中培训他们。培训内容分五项：一是外伤酒精消毒，教他们怎么用酒精清洗伤口，怎么处理化脓的创面；二是绷带煮沸消毒，所有绷带用之前必须在沸水里煮半个时辰，杀死细菌；三是野外活性炭净水，教他们用活性炭过滤河水、井水，去除杂质和异味；四是强制饮用开水，无论行军多累，都要把水烧开再喝，防止痢疾；五是简单急救，包括骨折夹板固定、担架救护、中暑处理，这些都是战场上最常用的。”
秦越人连忙点头：“公子放心，我这就整理教材，分十批培训，每批一百人，保证人人都能学会。我还会准备‘急救包’，每个医疗兵配一个，里面装酒精、消毒绷带、夹板、活性炭，方便他们在战场上用。”
离开医疗站，扶苏又来到冶铁坊，找到负责军备生产的赵野。坊内炉火熊熊，铁匠们挥着锤子锻打甲片，火花四溅，空气中满是铁器的灼热气息。
“赵野，伐齐的骑兵铠甲和战马简易铠甲，进度怎么样了？”扶苏问道。
赵野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焦急地说：“公子，现在每日能做五十副骑兵铠甲、三十副战马铠甲，离一万副的目标还差得远。而且其他工坊还在等着要钢材，比如墨家兄弟要做回回炮的铁架，造纸坊要做压榨机的铁轴，材料有点紧张。”
“所有非军备项目，全部暂停！”扶苏斩钉截铁地说，“优先供应战马铠甲的钢材，哪怕把造纸坊、纺织坊的钢材挪用过来，也要保证军备。这一万战马简易铠甲，重点保护马的前胸和头部，用熟铁锻打，别太重，免得影响战马奔跑。两个月内，必须凑齐，这是死命令——战马没有铠甲保护，在战场上就是活靶子，能不能快速灭齐，铠甲是关键。”
他又补充道：“我已经让人给北地的蒙恬将军送信，让他负责打造3千副战马铠甲并调运1万副骑兵铠甲支援伐齐。你这边主要负责剩下的七千副战马铠甲，有问题随时找我。”
赵野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公子放心，我这就调整生产计划，把所有铁匠都调去做战马铠甲，日夜赶工，两个月内一定完成！”
最后，扶苏来到墨家兄弟的器械坊，这里正忙着组装回回炮的支架。墨言、墨行见他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回回炮和轒讟车的进度怎么样？”扶苏问道。
墨行上前答道：“回回炮已经做出三架样品，测试过了，能投五十斤石弹，射程三百步，精准度也不错；轒讟车做了五辆，铁皮外壳已经装好，能防住普通弩箭。但我们还在研究水力冲压机，想着直接冲压甲片
“水力冲压机的研究先停一停！”扶苏打断他，“优先制造回回炮和轒讟车，回回炮要做十二架，轒讟车做十辆，一个月内完成。伐齐时，回回炮用来轰击齐国的城墙，轒讟车用来掩护士兵接近城门，这两样器械能减少攻城伤亡，比水力冲压机紧急得多。等伐齐回来，再接着研究水力冲压机也不迟。”
墨家兄弟对视一眼，点头应道：“好！我们这就把工匠都调过来，全力赶制回回炮和轒讟车！”
伐齐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咸阳宫内却有人暗生不满。这日，赵高趁着嬴政批阅奏章的间隙，凑上前，故作关切地说：“陛下，近来泾渭工业苑大肆收购酒水，还日夜酿酒，消耗了不少粮食。如今伐齐在即，粮草本就紧张，长公子却把粮食用来酿酒，怕是不妥啊……”
他本以为嬴政会动怒，没想到嬴政头也没抬，语气平淡：“此事我已知晓，扶苏酿酒是为了提取酒精，用于军中外伤消毒，不是用来饮用。我已经下令，把宫里储存的所有酒水都送到工业苑去，支援酒精生产——将士们在战场上能少受些伤，比省下这点粮食重要得多。”
赵高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中愤恨不已——他本想借“浪费粮食”的由头，让嬴政对扶苏产生不满，没想到嬴政早就知情，还全力支持，自己的算计又落了空。他不敢再多说，只能躬身退下，心中却暗自发誓，定要找机会再给扶苏制造麻烦。
而此时的泾渭工业苑，灯火通明，工匠们昼夜赶工，酒精的蒸馏声、铠甲的锻打声、器械的组装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紧张而激昂的备战乐章。扶苏站在工业苑的高处，望着这忙碌的景象，心中清楚，伐齐的成败，不仅取决于十万军队的勇猛，更取决于这些背后的准备——酒精能救死扶伤，铠甲能保护将士，器械能攻破城池，每一样都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