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虚实交织的监控牢笼之中,林夜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他一边在《星海无垩》中维持着虫族文明的正常运作,一边在现实世界中小心翼翼地探索着挣脱束缚的可能,同时,那“虚空灾厄”的倒计时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敲打着他的意识,提醒着他那潜在的、更大的危机。
他意识到,要应对“虚空灾厄”,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弄清真相,他都必须获得更多关于它的情报。实验方显然掌握着信息,但直接从他这里获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Gm(实验控制者)在虚拟世界中的通讯经过了严格过滤和加密,难以捕捉。
然而,他还有一个优势——那突破100%的脑机同步率,以及“深渊”接口在虚实之间形成的、某种不稳定的“裂隙”。
当他处于高强度的意识活动状态,尤其是当同步率偶尔攀升至峰值时,他感觉到虚拟世界与现实实验室之间的那层屏障,会变得异常稀薄。不仅仅是他能感知到现实的碎片,似乎……也有一些来自现实世界的信息,会透过这裂隙,如同无线电波泄露般,偶然地、无序地流入他的虚拟意识之中。
他决定主动利用这种“泄露”。
他不再被动等待干扰出现,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在虚拟世界中进行一些极其复杂、需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的推演和运算。例如,模拟超大规模虫潮与未知敌人的战争,或者推演基于不同物理法则的宇宙环境下虫族的进化方向。这些活动本身也对虫族未来发展有潜在价值,但此刻,其主要目的是为了人为地拔高他的脑机同步率,冲击那虚实之间的屏障。
过程是艰难且充满风险的。高强度的思维活动带来精神上的疲惫感,同步率过载时,虚拟世界的景象会变得扭曲不稳定,甚至偶尔会出现短暂的意识剥离感,仿佛灵魂要飘出体外,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但付出带来了回报。
在一次持续了数个小时的、关于“高维空间作战适应性”的极限推演中,当他的同步率再次短暂飙升至105%左右时,一阵强烈的、不同于以往任何感官干扰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了他的意识!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对话或视觉碎片,而是更加直接、更加庞大的……数据包碎片!
这些数据包似乎是某种研究报告或者情报摘要的一部分,其格式与他之前破解的关于“虚空灾厄”倒计时的信息类似,但内容更加具体,更加……骇人听闻。
破碎的信息如同雪花般在他意识中飞舞,他集中全部精神竭力捕捉和拼凑:
“……确认‘虚空掠食者’存在多种形态,基础单位具备相位漂移能力,常规物理武器效果有限……”
“……‘虚空编织者’可扭曲局部空间结构,制造陷阱与隔绝场……”
……
“……高阶单位‘吞噬之影’观测报告:疑似具备能量-物质转化能力,能直接同化战舰结构……灵能攻击抗性极高……”
……
“……最危险个体代号‘寂灭者’:观测到其活动区域,物理常数(如光速、普朗克常数)出现临时性偏移……威胁等级:文明灭绝级……”
……
“……所有迹象表明,‘虚空灾厄’并非自然现象,其表现出明确的集体意志与战术目的……推断为某种跨维度入侵性文明……”
……
“……‘方舟预案’核心:基于虫族文明模型展现出的极端环境适应性、高速进化潜力及蜂群思维结构,被认为是应对‘虚空生物’群体性、高消耗战争模式的潜在有效方案之一……”
信息流戛然而止,林夜的同步率也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迅速回落,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无法维持对虫族基础单位的控制。
他躺在虚拟的虫族主巢中(意识层面),剧烈地“喘息”着,但内心却因为刚刚获取的情报而掀起了滔天巨浪!
“虚空灾厄”……果然是某种入侵性的文明!而且是由多种可怕单位组成的、拥有集体意志的敌人!
相位漂移、空间扭曲、常数修改、能量物质转化……这些能力听起来就令人绝望!
而“方舟预案”竟然是将他的虫族文明,作为对抗这种恐怖入侵的……候选方案或者说武器原型!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军方(实验方)会投入如此巨大的资源进行这个“归零计划”,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关注虫族文明的推演,甚至不惜使用特殊神经递质来提升他的同步率!他们是在为一场可能到来的、关乎人类文明存亡的战争做准备!他们是在测试和打磨一件可能用于对抗“虚空灾厄”的……生物兵器!
而他林夜,就是这件兵器的……核心控制器!
巨大的压力与一种荒谬的使命感,同时涌上心头。他之前的挣扎、奋斗,竟然无意中卷入了如此宏大的、关乎种族存续的叙事之中。
他该怎么做?继续配合实验,成为人类对抗“虚空灾厄”的武器?且不说他是否愿意被这样利用,单是实验方那种将他视为“单位”和“工具”的冷漠态度,就让他无法接受。
但反过来,如果“虚空灾厄”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威胁着整个人类文明,他就能坐视不理吗?虫族文明或许残忍,但“虚空生物”听起来更像是纯粹的毁灭者。
他的处境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他既要挣脱实验方的控制,争取自身的自由,又不得不考虑那悬于整个人类文明头顶的、来自虚空的威胁。
“虚空生物……”林夜的意识中回荡着这个词汇。他调出了虫族的进化图谱,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的进化方向,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如果虫族注定要与这些来自虚空的敌人一战,那么,现在的虫族,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强大的单位,更诡异的战术,更需要……能够适应乃至对抗那些扭曲物理规则能力的方法。
现实中的牢笼要打破,虚拟中的敌人要战胜,而那来自星辰之外的威胁,也要未雨绸缪。
他的征途,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