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的时间已经是外界的五十倍了。
苏璃在灵泉边新辟出的“丹房”里,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
说是丹房,其实只是个用平整青石垒出的半开放小棚,中央放着从青木宗换来的那个“青藤炉”。
炉子是低阶法器,巴掌大小,用灵力催动可大可小,此刻变成半人高,炉身刻着简单的聚火和稳定符文,正吞吐着淡青色的火焰。
炉前摆着一溜玉盒,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处理好的药材。
月华草汁液、清心藤粉末、十年份的黄精切片、还有几味在修真界坊市补充的辅药。
苏璃盘膝坐在蒲团上,神情专注。筑基期的神识分成数缕,一丝控制着炉火温度,一丝观察着炉内药材融合的状态,另一丝则随时准备处理可能出现的药力冲突。
她的手法还不够娴熟,但胜在神识强大、灵力精纯,对细微变化的感知远超普通筑基初期修士。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药香,时而清苦,时而甘醇。
忽然,炉内发出一阵细微的、和谐的嗡鸣。苏璃眼神一亮,双手掐诀,低喝一声:“凝!”
炉盖自动飞起,三颗圆润的、带着淡淡青色光晕的丹药滴溜溜飞出,被她用玉盘凌空接住。
聚气丹。筑基期修士用来辅助修炼、快速恢复灵力的基础丹药。
不算珍贵,但炼制也需要一定技巧。她之前失败过几次,要么火候过了药力焦躁,要么融合不足成了废渣。
这一炉,成丹三颗,颗颗饱满,丹晕明显,品质中上。
成了。而且成功率已经能稳定在八九成。
她轻轻吁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将丹药装入玉瓶收好。
辟谷丹、清心丹、甚至难度稍高一点的疗伤丹药“回春散”,她也都陆续尝试成功。
虽然都只是低阶丹药,但对她这个“半路出家”、没有正经师承的散修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更重要的是,通过炼丹,她对自身灵力的操控、对药材药性的理解、甚至对“火候”“时机”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有了更深的体会。
修为在一次次耗竭与恢复中,愈发凝实。
她走出丹房,来到那片被规划为“实验田”的区域。
这里种的不是空间原生灵植,而是她用修真界学到的、关于利用特定“生物能符文阵盘”微弱刺激植物生长节点的方法,
结合殷英团队提供的现代水培和营养液技术,培育出的“仿生灵植加强版”。
阵盘是她自己用低阶灵石粉末和导灵材料尝试刻画的,极其简陋,效果微弱,但确实能一定程度上模拟灵气的滋养。
再加上空间本身优越的环境,这批“仿生种”长势喜人,叶片肥厚,脉络间隐有荧光,活性成分含量已经能达到空间原生道茶的三成五左右,距离她设定的“五成”目标越来越近。
这无疑是个巨大的突破。意味着未来,即使不依赖空间核心产出,她也有望在现实世界,建立起一条相对稳定、可量产的“类灵植”供应链。
虽然效果大打折扣,但足以支撑“璃光”高端线,甚至为军方提供“特供”原料。
她采摘了几片最嫩的叶片,小心封存,准备下次回现实时带给殷英。
京城,东三环一家私密性极高的日料店包厢。
周慕辰摇晃着手中的清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挂出漂亮的弧度。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紧紧锁在对面安静用餐的苏璃身上。
灯光柔和,衬得苏璃肌肤如玉,眉眼如画。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咀嚼得很认真,仿佛眼前的食物是什么珍馐美味。
可周慕辰知道,这女人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
“苏小姐,”周慕辰倾身向前,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飘过来,
“我上次提的那个综艺冠名,还有那部S级古装剧的饮品独家合作,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可是把最好的资源都留给你了。”
他语气亲昵,带着势在必得,“只要你点头,条件随你开。甚至……” 他压低声音,笑容暧昧,
“我个人在剧组的投资份额,也可以分你一些。咱们……深度合作。”
苏璃放下筷子,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疾不徐。
“周先生,”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像两汪深潭,映不出周慕辰眼中的热度,
“综艺和剧集的合作,我已经让助理回复贵公司了。‘璃光’的定位是高端健康生活品牌,您提到的综艺调性过于娱乐化,古装剧的受众也与我们的目标客户有一定偏差。
不过,我们正在筹备一个关于东方美学与健康生活的纪录片项目,如果周先生有兴趣,可以参与投资。”
公事公办,理由充分。把“不想合作”包装成了“有更好选择”。
周慕辰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他习惯了被追捧,习惯了用资源和金钱砸开任何他想打开的门,或者……得到任何他想得到的人。
苏璃的油盐不进,让他有些烦躁,也有些被挑战的新鲜感。
“纪录片?”他嗤笑一声,身体靠回椅背,眼神多了几分压迫感,“苏小姐,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光有品牌和产品是不够的。
人脉、资源、曝光,缺一不可。我知道你有些本事,但独木难支。
跟着我,我能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多。”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
“包括……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听说,沈聿那边,好像对你的技术很感兴趣?
秦御虽然罩着你,但他家规矩大,能帮的有限。顾西洲?一个书呆子,能顶什么用?”
这是软硬兼施了。炫耀资源,暗示威胁。
苏璃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莫名让周慕辰心头一跳。
“周先生,”她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点礼貌的疑惑,“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开的是饮品公司,做的合法生意。沈聿先生对技术感兴趣,可以进行正常的商业合作或技术交流。
秦先生与我们合作愉快,是基于互利互信。顾先生学识渊博,是我尊重的朋友。”
“至于麻烦……” 她顿了顿,指尖在盛着清水的玻璃杯沿轻轻划过,发出极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但就在这一瞬间,周慕辰恍惚觉得,包厢里明亮柔和的灯光似乎暗了一瞬,空气也凝滞了一下,一股极淡的、令人心悸的凉意掠过皮肤。
幻觉?他甩甩头。
苏璃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语气甚至更温和了些:
“我想,在京城,在法律法规框架下,只要本分经营,应该不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您说对吗,周先生?”
周慕辰看着她清澈见底、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感,让他酒醒了大半。这女人……邪性。
他扯了扯嘴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借以掩饰那一丝不自在:
“呵呵,苏小姐说得对,本分经营最重要。来,喝酒,喝酒!合作的事,以后再说!”
一顿饭,后半程吃得有些索然无味。周慕辰不再提合作,也不再试探,只聊些无关紧要的风月八卦。
苏璃偶尔应和两句,大部分时间安静用餐。
结账时,周慕辰抢着买了单。走出餐厅,冷风一吹,他彻底清醒了。
看着苏璃坐进她那辆低调的奥迪A8,绝尘而去,他靠在自家那辆扎眼的兰博基尼上,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他眯起眼。这女人,不好搞。
硬的似乎不行,软的她又不吃。那种隐约的、让他心底发毛的感觉,更是让他不敢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算了。他掐灭烟头。京城美女多的是,没必要非得啃这块可能崩掉牙的硬骨头。
不过……生意归生意。他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跟‘璃光’那边接触一下,他们那个纪录片项目,我们投了。
条件……按他们说的来,可以再让一点。”
先缓和关系。至于以后……走着瞧。
几天后,一场私人性质的小型文化沙龙,在顾西洲位于后海的一处精致四合院里举办。
来的多是文化界、艺术圈的人,也有少数像苏璃这样被特别邀请的“跨界”嘉宾。气氛雅致,大家品茶,赏画,谈论诗词古籍,偶尔有琴箫之声。
顾西洲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中式长衫,更显温文儒雅。
他始终陪在苏璃身边,引荐各位名家,讲解藏品,言谈间引经据典,见解独到,风度无可挑剔。
他对苏璃的欣赏毫不掩饰,但举止有礼,保持在令人舒适的社交距离。
他谈吐风趣,知识渊博,跟他交谈是种享受。
苏璃也确实从与他的交流中,对某些传统文化有了更深的理解,甚至对她理解修真界一些古朴的符文、阵法理念,也有隐约的触动。
沙龙过半,顾西洲亲自为苏璃斟了一杯他珍藏的“大红袍”。茶汤橙红明亮,香气馥郁。
“苏小姐,尝尝这个。这茶是我祖父留下的,如今已不可得。” 他笑容温润,将茶杯轻轻推到她面前。
苏璃道了谢,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喝。筑基后超乎常人的五感,让她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与茶香格格不入的、甜腻到发齁的异味。
这味道淡得几乎无法察觉,混杂在浓郁的茶香里,普通人绝对分辨不出。
是药。而且是药性很猛、能致人迷幻甚至昏迷的虎狼之药。
她心中冷笑。果然,披着再温文尔雅的外皮,内里也可能藏着肮脏心思。
这顾西洲,怕不只是想“谈情说雅”,而是想用更下作的手段,把她变成他的“收藏品”之一。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对顾西洲笑了笑。指尖在茶杯底部极快、极轻地一拂,一丝精纯的灵力悄无声息地渗入茶汤,瞬间将那点药物成分分解、中和,化为无害。
然后,她才低头,浅浅啜了一口。茶是好茶,入口醇厚,回甘悠长。
“好茶。顾先生破费了。” 她真心赞道,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顾西洲眼中笑意更深,自己也端起一杯,陪饮了一口。
他耐心等待着,想象着药效发作后,这位清冷绝伦的美人眼神迷离、软倒在他怀中任他施为的模样……光是想想,就让他血脉贲张。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苏璃依旧坐得笔直,眼神清明,甚至更亮了些。她正和旁边一位老画家探讨一幅古画的笔法意境,谈吐清晰,逻辑分明。
顾西洲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怎么回事?
药是特制的,发作极快,无色无味,从未失手。难道是剂量不够?他心下惊疑,但不敢表露,只能强笑着继续应酬。
又过了一会儿,顾西洲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心跳莫名加快,手心开始冒汗,视线也有些模糊。
他看到对面苏璃的脸,似乎开始晃动、重影。
耳边众人的谈笑声,变得忽远忽近,扭曲怪异。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和晕眩感涌了上来。
不好!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惊骇地看向苏璃。
却见她正平静地回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得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了然。
是她的手笔!她发现了!还反过来……
顾西洲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跌坐回去。
他想叫人,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眼前的景象开始光怪陆离,仿佛坠入噩梦。
他看到已故的祖父满脸怒容地指着他,看到那些被他用类似手段糟蹋过的女孩们哭泣的脸围拢过来,看到自己身败名裂、人人唾弃的画面……
“啊!” 他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扭曲的惊叫,碰翻了面前的茶杯。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只见一向风度翩翩、从容自若的顾西洲,此刻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眼神惊恐涣散,
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别过来”“不是我”之类的胡话,哪还有半点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
“西洲?你怎么了?” 一位与他相熟的长辈连忙上前。
顾西洲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往后缩,撞倒了椅子,狼狈不堪。
他死死地抱着头,蜷缩起来,仿佛在躲避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之物。
场面一时混乱。有人去扶他,有人打电话叫医生。
苏璃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
她刚才不过是用神识模拟了“惊魂咒”的几分皮毛,混合一丝灵力,直接刺激了顾西洲的神魂,将他内心最恐惧、最肮脏的景象在他意识中放大、重现。
效果比她预想的还好。这种精神层面的反噬,足以让这位“顾公子”做上一段日子的噩梦,甚至留下心理阴影了。
对付这种人,用世俗手段麻烦,用修真手段,干净利落。
她悄无声息地退到角落,拿起自己的手包,对那位焦急的老画家微微颔首示意,便转身离开了这个看似风雅、内里却已让她感到污浊的院子。
走出四合院,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眼神冰冷。
京城四公子?不过如此。
一个用强不成暂退缩,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还剩两个。一个目的不明、手段难测的沈聿。一个……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合作,但背景太过复杂的秦御。
还有始终在暗处关注她的“特殊部门”。
以及,那个明知她前路莫测、却依然固执地想要同行的陆沉。
前路,果然比她预想的,还要热闹。
苏璃拢了拢大衣,走向等候在胡同口的车。
夜色中,她的背影挺直,步履从容,仿佛刚才只是赴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聚会,而非刚刚让一位京城名公子当众出丑、心智几近崩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