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逆转生机的喜悦,如同脆弱的琉璃,在归墟裂隙爆发的恐怖洪流前,瞬间粉碎!
那并非寻常的能量冲击,而是凝聚了无尽岁月沉淀的死寂、疯狂与纯粹的“无”!污秽的黑气尚未及体,一种冻结灵魂、侵蚀存在的冰冷意志,已如同无形的巨浪,率先拍打在刘伯温三人的心神之上!
“不好!”玄玑子嘶声厉喝,强提残存真元,拂尘化作一道摇摇欲坠的清光屏障,挡在最前!
沈括更是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向“阴阳枢机仪”,试图启动紧急防护程序,但那精密的法器在黑气冲刷下,表面符文瞬间黯淡、剥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首当其冲的刘伯温,只觉神魂如遭重锤,眼前一黑,耳中尽是万鬼哭嚎般的尖啸!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清光剧烈摇曳,几乎要脱手飞出!那来自归墟本源的污秽,远比陈观体内的“印记”、甚至玉青龙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抗拒!
完了吗?刚为墨羿搏出一线生机,便要一同葬身于此?
就在这绝望之际——
异变,发生于冰台之上!
那覆盖墨羿的玄黑色坚冰,在裂隙爆发的恐怖威压下,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如同被投入烈焰的玄铁,发出了“嗡嗡”的震鸣!冰层表面那些新生的、混合着幽蓝与淡金的光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大盛!
紧接着,一股冰冷、暴戾、却又带着一丝新生般纯粹锐意的气息,如同沉眠万古的凶兽睁开了猩红的眼眸,悍然从冰棺中冲天而起!
这股气息是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丝令刘伯温心悸的熟悉!它不再是墨羿原本内敛深沉的真元,更像是一种……被极致毁灭与新生共同淬炼出的、专为杀伐而存在的本能!
轰!
气息与席卷而来的归墟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嗤啦”声!那足以湮灭生灵、腐蚀万物的归墟死寂之气,竟被这股新生的凶戾气息,从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缺口!
缺口之后,冰棺轰然炸裂!
玄黑色的冰晶如同暴雨般四射飞溅,露出其中一道挺拔而……陌生的身影。
依旧是墨羿的面容,却苍白得毫无血色,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内敛到了极致。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紧闭着,但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混合着幽蓝与暗金的锋芒,却在他周身三尺之内吞吐不定,将空气都切割出细微的涟漪。
他悬浮于半空,黑衣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极致寒意与……杀意!那并非针对任何人,更像是一种烙印于灵魂深处的、对一切“异类”与“威胁”的本能排斥与毁灭欲望!
他缓缓地,抬起了右手。五指修长,指甲却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光。
对着那再次汇聚、汹涌扑来的归墟洪流,他并指如刀,随意向前一划。
动作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却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绝对意志!
嗤——!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幽蓝暗金刀芒,自他指尖迸发,无声无息地没入黑气之中。
下一刻,那咆哮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归墟洪流,如同被无形巨刃从中剖开的黑色绸缎,骤然僵滞,随即从刀芒划过之处开始,寸寸崩解、湮灭!不是被驱散,不是被净化,而是……被从存在层面上,“抹除”了!
刀芒去势不止,如同穿越虚空,瞬间出现在那扩张的裂隙边缘,绕着裂隙轻轻一旋!
“嗷——!”
一声充满了痛苦与惊怒的、非人般的嘶嚎,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那原本扩张的裂隙,如同被烫伤的伤口般猛地收缩,边缘变得模糊不定,喷涌的黑气骤然减弱了七成以上!
一击!
仅仅随手一击,便重创了那恐怖的归墟裂隙!
悬浮的空中的墨羿,做完这一切,周身的锋芒缓缓收敛,那双紧闭的眼睛,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开,却最终未能成功。他身体微微一晃,从悬浮状态坠落,单膝跪倒在破碎的冰台之上,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那新生的凶戾气息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强盛,时而微弱。
洞窟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有裂隙处依旧在丝丝缕缕渗出的黑气,以及墨羿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证明着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并非幻觉。
刘伯温、玄玑子、沈括三人,怔怔地看着跪倒在地的墨羿,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难以言喻的震惊与茫然。
成功了?墨羿醒了?不,不完全是“醒”。那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复苏,一种在极致毁灭压力下,被“阴阳逆冲化生阵”催化出的、超越以往的……凶兵出鞘!
他救了他们,重创了裂隙。
但他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墨羿吗?那冰冷暴戾的气息,那抹除存在的刀芒,那仿佛只为毁灭而生的本能……
刘伯温缓缓走到墨羿身前,蹲下身,试图探查他的状况。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墨羿肩膀的瞬间——
墨羿猛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终于睁开了!
然而,眼中却并非往日的沉静与锐利,而是一片混沌的、交织着痛苦、茫然、以及一丝残留未褪的……冰冷杀意!他看向刘伯温的眼神,充满了陌生与警惕,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微仰,做出了防御的姿态,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威胁性的呜咽,仿佛一头受伤后极度敏感的孤狼。
“墨羿……”刘伯温的手僵在半空,心中五味杂陈。
墨羿死死地盯着他,混沌的眼神剧烈挣扎着,似乎在努力辨认,在对抗着那充斥脑海的毁灭本能与混乱记忆。良久,那冰冷的杀意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虚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破碎嘶哑的音节,随即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再次陷入了昏迷。
刘伯温一把扶住他软倒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气息微弱,但比之前冰封时,却多了一份真实的、属于“活人”的脉动,尽管这份脉动,带着令人不安的锋锐与混乱。
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墨羿,又抬头望向那被暂时重创、却依旧存在的归墟裂隙,眉头紧紧锁起。
凶刃已醒,锋芒毕露。
但这把刃,是会更加强大,成为斩破一切阴霾的利器?还是会被那新生的、不受控制的毁灭本能所支配,最终反噬其身?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而这一次,危机或许不仅仅来自外敌,更可能……源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