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密集如鼓,敲打着回京的官道。沈砚勒着马缰,玄色战袍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腰间的平安符随着颠簸紧贴皮肉,指尖能摸到苏清鸢绣的鸿雁纹路。他频频抬眼望向京城方向,眉头紧锁 —— 离十五日亥时只剩两日,魏忠贤的宫变计划已箭在弦上,每耽搁一刻,险境便深一分。
“沈佥事,前方林密,恐有埋伏。” 吴峰策马跟上,声音压得极低,手中长刀已出鞘半寸。连日急行,校尉们脸上满是疲惫,却依旧眼神锐利,握紧了武器。
沈砚点头,刚要下令戒备,突然听到 “咻咻” 声破空而来。箭矢如雨,从道路两侧的密林里射落,瞬间便有几名校尉中箭坠马,惨叫声刺破长空。
“结圆阵防御!” 沈砚反应极快,嘶吼着抬手挥剑,格开两支射向自己的箭矢。五百名校尉立刻收缩阵型,盾牌手在外围结成坚壁,长刀手护住内侧,将押解刘参将的战马围在中央。
“哈哈哈!沈佥事,别来无恙!” 密林深处,一名身着东厂番子服饰的头领率众走出,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刀,身后跟着数百名黑衣番子,个个凶神恶煞。
沈砚眼神一冷,认出此人是魏忠贤的亲信李全,之前运河伏击时侥幸逃脱的阉党骨干。“李全,你敢在此设伏,就不怕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 李全狂笑起来,鬼头刀指向沈砚,“沈佥事,如今京城已是魏公公的天下,京营尽在掌控,皇后都被软禁了,你还指望谁来救你?”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诱惑,“识相的,留下刘参将和魏公公的密信,我放你一条生路,日后跟着魏公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痴心妄想!” 沈砚长剑直指李全,声音冷冽如冰,“魏忠贤矫诏谋反,人人得而诛之。你这阉党余孽,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全脸色一沉,挥手喝道,“给我上!拿下沈砚者,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番子们蜂拥而上,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沈砚身先士卒,长剑舞成密不透风的剑幕,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几名番子应声倒地,鲜血溅在他的战袍上,与之前的血迹融为一体。“吴峰,率人护住刘参将,我来开路!”
“是!” 吴峰领命,率两百名校尉死守圆阵内侧,长刀劈落,将试图靠近的番子一一击退。刘参将被绑在战马上,见状竟狂笑起来:“沈砚!你看,魏公公没有忘了我!你今日必死无疑!”
沈砚闻言,反手一剑刺穿一名番子的咽喉,回头冷冷瞥了刘参将一眼:“你若再聒噪,我先斩了你!” 刘参将被他眼中的狠厉震慑,顿时闭了嘴,却依旧眼神阴鸷。
李全见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亲自挥刀冲了上来:“沈砚,受死吧!” 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劈沈砚头颅,力道沉猛。
沈砚侧身避开,长剑顺势刺向李全小腹。李全慌忙回刀格挡,却被沈砚的力道震得连连后退。“你勾结蒙古、私养私兵,手上沾满忠良鲜血,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沈砚步步紧逼,剑势愈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雷霆之势。
两人缠斗在一起,李全的鬼头刀虽刚猛,却不及沈砚剑法灵活。几十个回合下来,李全渐渐体力不支,肩头被沈砚一剑划伤,鲜血喷涌而出。“弟兄们,一起上!杀了他!” 李全嘶吼着,招呼周围的番子围攻。
沈砚腹背受敌,左臂不慎被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浸透衣袖。他却浑然不觉,咬紧牙关,长剑翻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腰间的平安符被汗水浸湿,却依旧紧贴皮肉,传来一丝温热,仿佛苏清鸢在耳边轻声叮嘱 “平安归来”,让他瞬间又添了几分力气。
“沈佥事,我来帮你!” 几名校尉见沈砚遇险,立刻冲上来接应,与番子们缠斗在一起。沈砚趁机后退半步,喘息着调整气息,目光扫过战场 —— 校尉们虽奋勇拼杀,但番子人数众多,久战之下,已有不少人受伤,圆阵渐渐有些松动。
“不能恋战!” 沈砚心中清明,知道拖延下去对自己不利,“吴峰,你率三百人继续结阵防御,我带两百人突围,杀开一条血路!”
“沈佥事,你受伤了,让我来突围!” 吴峰急道。
“不必!” 沈砚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眼神坚定,“我必须尽快赶回京城,你守住刘参将,掩护我!” 他话音刚落,便提着长剑,朝着李全的方向冲去 —— 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李全,番子们便会群龙无首。
李全见沈砚冲来,心中一惊,挥刀便砍。沈砚侧身避开,长剑直取他的咽喉,李全慌忙躲闪,却被沈砚一脚踹中胸口,摔落在地。沈砚顺势上前,长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下令撤兵!否则立刻杀了你!”
番子们见状,纷纷停手,看向李全,脸上满是犹豫。李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沈砚踩着胸口,动弹不得:“沈砚,你敢杀我?魏公公不会放过你的!”
“我杀的就是阉党余孽!” 沈砚手腕微微用力,剑锋划破李全的皮肤,鲜血渗出,“撤兵!否则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李全吓得浑身发抖,他知道沈砚说到做到,只能对着番子们嘶吼:“撤!都给我撤!”
番子们闻言,纷纷后退,渐渐退出战场。沈砚并未放松警惕,依旧用剑架着李全的脖颈:“让他们退到三里之外,否则我照样杀你!”
李全不敢违抗,只能照做。番子们缓缓退入密林,消失在视野中。沈砚这才松了口气,脚下力道一松,示意校尉将李全捆结实。
“沈佥事,你受伤了!” 吴峰快步上前,看着沈砚左臂的伤口,脸上满是担忧。
“小伤无碍。” 沈砚摆了摆手,示意校尉取来伤药,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清点伤亡人数,处理伤员,我们尽快赶路,不能耽搁。”
清点过后,有十五名校尉阵亡,三十余人受伤,损失惨重。沈砚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兄,眼中满是痛惜,却也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走到李全面前,长剑指着他的咽喉:“说,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魏忠贤具体部署如何?”
李全起初还想顽抗,被沈砚用剑逼着,又想起刚才的凶险,终于松了口:“魏公公…… 魏公公已控制了部分京营,由亲信统领,守住了宫门。皇后被软禁在坤宁宫,陆炳大人被关在北镇抚司,东林党人被抓了不少,朝堂上下都是魏公公的人。”
沈砚心中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何时动手宫变?”
“十五日亥时,” 李全不敢隐瞒,如实说道,“魏公公说,届时会伪造先帝遗诏,逼陛下退位,然后登基称帝。”
“还有呢?” 沈砚追问,“他有没有其他后手?”
“还有…… 还有东厂番子已在京城各处布防,严禁百姓出入,还张贴告示,污蔑东林党谋反,想混淆视听。” 李全补充道,“魏公公还派了人盯着苏御医父女,说若是你回来,就用他们要挟你。”
“清鸢……” 沈砚心中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了长剑,指节泛白。他最怕的就是魏忠贤拿苏清鸢要挟自己,如今果然应验,心中的焦虑愈发强烈。
“沈佥事,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吴峰看着沈砚的神色,知道他担心苏清鸢,“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嗯。”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牵挂,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处理好阵亡弟兄的后事,受伤的弟兄能骑马的跟上,不能骑马的留下两人照顾,等后续援军。其他人,即刻启程,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是!” 校尉们齐声应和,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充满斗志。
沈砚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被押解的李全和刘参将,冷声道:“把他们绑紧,若敢耍花样,直接斩杀!” 他不再耽搁,马鞭扬起,骏马发出一声长嘶,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剩下的校尉们紧随其后,马蹄声再次密集响起,带着急切与坚定,朝着京城冲去。沈砚的左臂伤口隐隐作痛,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京城,救出陆炳,护住清鸢,阻止魏忠贤的宫变。
他抬手摸了摸腰间的平安符,心中默念:清鸢,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到了。魏忠贤,你若敢伤清鸢分毫,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风在耳边呼啸,带着京城方向的气息。沈砚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一场生死较量。魏忠贤已布下天罗地网,京营、东厂番子、伪造的遗诏,每一项都足以致命。但他无所畏惧,为了心中的道义,为了牵挂的之人,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一往无前。
李全和刘参将被绑在战马上,一路颠簸,脸色惨白。刘参将看着沈砚坚毅的背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渐渐破灭 —— 或许,沈砚真的能逆转局势,魏公公的阴谋,终究不会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