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的门帘被店小二掀开,琵琶弹奏曲,食客们热闹的嬉笑声,伴随着一股热浪和酒香迎面扑来。
白洛乐一行人选择上二楼雅间,因为天冷,白洛乐又见附近桌子一个个都支起热腾腾的铜锅,便也选了这个。
很快,伙计端着铜锅一路嚷嚷着小跑过来。
店小二给白洛乐这一桌上了一个冒着热气的铜锅,旁边还摆着一大筐的馍,还有一些生菜,鸡蛋,以及一些肉片。
每个人面前还摆着一个芝麻花生油碟。
嫂嫂孙氏过来拉着白洛乐去座位坐下。
罗知音撩起袖子“哐哐”下肉片。
白铮文眼疾手快地将刚熟的肉片捞起一大筷子,全部放入白洛乐的碗中。
白洛乐夹起裹满了花生酱的肉片,这吃到嘴里,不光味蕾得到满足,同时一股辛辣热浪从胃直冲大脑,之前被寒风瑟瑟刮凉的骨头都被吹得热气腾腾。
“好吃!”白洛乐立马又夹起碗里的土豆片,蘸酱汁吃。
“是不错!”张继澄拿了把小银刀,专心致志地片着一盘羊头肉,嘴里还念叨,“这肉厚了些,得切薄才入味。”
旁边范佳音翻了个白眼,给所有人挨个给空杯满上清亮的酒,只偏偏漏过张继澄。
然后范佳音举杯:“来来来!今日喝个尽兴。”
白洛乐也举杯,大乾的酒度数都很低,这杯还带点花香味,闻着味道,看着大家欢快吃喝,心底那点残存的政务琐事都消失了。
她高兴地举杯:“喝!喝个尽兴,不醉不归。”
罗知音、张继澄立刻跟着举杯。白铮文偷偷将自己的酒换成白水,同时给微笑的范佳音和柳恭满上一杯新的酒。
除了白铮文保持警惕,翰林院的年轻牛马们都在享受着工作后的闲暇时光,一个接着一个自己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白洛乐第一次有种晕乎乎上头的感觉,就是看世界仿佛很清晰但在一瞬间又会模糊得上下颠倒。
恰在这时,隔壁桌子忽然有人高声道:“哥,哥,你少喝点!实在不行你就……你就立个功,试试,试试能不能让老爹开怀!然,然后允了你的事啊!
比如,对了!爹不是正烦从吏部文选司那牵扯出来的‘科举移民’的事吗?!
哥,你不是对这事有个……建议么!我觉得你那个想法真不错……别喝了哥!爹大度,听了这个建议指不定认可你,你立功,你的事就成了!”
白洛乐听着这声音,晕晕乎乎地看过去。
隔壁桌坐着两个身形高大的公子哥。
嘴巴一直说个不停的男子,侧着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优越的下颚线,青绸带把头发束成一束,身穿着宝蓝色的缎子箭袖袍,系着的黑皮腰带收紧腰身,显得这人宽肩窄腰,身形板正好看。
坐在他对面喝酒的男子,微垂着头看不见模样,时不时还打着酒嗝,身穿与对面同款的但是暗紫色的缎子箭袖袍,紧身黑腰带,身形也很优越。
白洛乐只稍微多看了两眼。
刚刚还在说话的男子,以及低头喝酒的男子,居然在同一时刻扭头看过来,眉头微蹙,虽然醉眼朦胧,但目露精光,好像准备狩猎一样。
不过更令人惊讶的是,转头的两人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只说话的人皮肤白皙,醉得打酒嗝的人有些黑。
白洛乐眨巴眼看了一会,有点晕,又收回了视线。
张继澄忽然站起来:“来!让我们为,最最最……厉害,最得得圣宠的白修撰,高,高歌一曲!”
白铮文见状头皮发麻。
他冲过去,还没来得及将人拉下来,张继澄就已经开始唱了,一边唱,他还一边躲白铮文的追捕,唱得反而更大声了。
坐在桌上的人瞧着哈哈大笑。
白洛乐也兴起,先给自己猛喝了一杯,晕乎乎的。
她也跟着站起来,与张继澄一唱一和地唱起来。
两人一唱一和,五音不全,还带着打嗝敲杯子的打击乐,一下子将停留在窗边的几只小鸟给吓得飞走了。
白铮文:……
头,头好痛!
这时,对面刚刚说话的男子居然起身慢慢走了过来,他道:“你们是……翰林院的官员?”
白洛乐一行人或夹肉,或扭头,或吃肉,语气带着点慵懒和敷衍:
“是啊。”
“有何贵干?”
宝蓝色衣裳的男子是五皇子,他虽然喝了酒,但还能保持一定的清醒,所以一听最得圣宠的新科进士。
五皇子就想到了来京城的时,锦衣卫反复嘱咐的小祥瑞白洛乐。
他缓缓走了过去,看向白洛乐道:“敢问这位可是白修撰。”
白洛乐打了个酒嗝没说话。
旁边张继澄眯着眼睛:“干,干嘛……”
五皇子:“有一件政务,想问问你们的看法?可能……”
“不要。”白洛乐抿了一口酒,“谁,谁也不能,嗝,让我加班。”
张继澄举杯,醉了,但言辞间还透着点警惕:“就是!有,有什么问,都去问老翰林。我们的说,可代表不了,翰林院……嗝的态度。”
宝蓝色衣裳男子皱起眉头,他刚准备说话,忽然看见了有过几面之缘的锦衣卫正站起来,冲他行礼示意。
五皇子顿时意识到有些莽撞。
他转身走回去,弯腰对着喝得满脸通红但双眼亮晶晶的四哥,低声说:“哥,那边是父皇很重视……”
“重视更好!他们应该更知道父亲的喜好。”
喝酒上头的四皇子一把推开五皇子,大迈步走向白洛乐一行人,然后一屁股坐下,“喂!我,我这有一个绝妙的,嗝,功劳,送给你们!”
张继澄打了个酒嗝:“功劳……哈哈……要不起。”
白洛乐有些晕地点头:“对对对……”
张继澄见是白洛乐附和,顿时来劲了,讲话还有点大舌头:“这年头谁会嗝……送功劳给外人啊……敢这么提的,要么,嗝……这功劳必然有坑,要么这人本身有……有问题……”
“鬼扯,谁有问题……我都不会有!”
换做正常的四皇子肯定不会说,但他喝酒了,上头了,他有点想发泄,便顺水推舟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吏部文选司是,是……最容易出舞弊的地,地方……你们知不知道还,还有给南北学子,换,换学籍来作弊这种离谱……事……”
白洛乐听着点头,又喝了一口,随口道:“知道!知道,这,这个我,我听过!”
眼观八方的白铮文一瞬间紧张,努力想为妹妹圆谎,因为妹妹没有从官员口中听过,而是从系统口中听过。
紧接着,白铮文就看见张继澄张嘴笑:“哈哈哈,对,对……在下,在下也听过。”
罗知音喝着酒点头:“不错。”
向来话少的范佳音和柳恭两人都红着脸点头,柳恭还磕巴地冒出一句:“天,天道不公……的事,知道咧。”
就连突然冒出来的两位华服男子也没有追问,尤其讲话的暗紫色的缎子箭袖袍这人,甚至还笑道:“那最好,省的本,本……人解释了。”
白铮文眼角微微抽搐:……
好吧!一群醉鬼,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