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渊王府的书房内暗流涌动,而龙府之中,此刻却是另一番光景。
“母亲,您听说了吗?那个贱人,被太后娘娘扣在宫里了!”
龙婉清提着裙摆,几乎是跑着冲进了柳氏的正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快意,“说是要闭门思过,抄写《女诫》百遍,直到大婚那天才能放出来呢!”
柳氏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香炉里的灰,闻言动作一顿,抬起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婉模样,只是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上扬:“你这孩子,怎可如此幸灾乐祸?她毕竟是你妹妹,如今代表我们龙家嫁入王府,她失了体面,我们脸上也无光。”
话虽如此,那语气里的轻快却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什么妹妹!她也配!”
龙婉清撇撇嘴,走到柳氏身边坐下,挽着她的胳膊,“母亲,您是没看见,她被带走时那副样子,穿着那身可笑的王妃吉服,活像个等着被审讯的囚犯!太后娘娘圣明,定是看出了她德行有亏,这才出手惩戒!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还敢不敢抢我的东西!”
柳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带着几分纵容的嗔怪:“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如今她也算是得了教训,在宫里那地方,有太后和贵妃‘照看’着,这五天,够她受的。”
母女俩相视一笑,尽是心照不宣的得意。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老夫人院里。
“哦?被扣在宫里了?”
老夫人正由丫鬟伺候着用燕窝,闻言挑了挑眉,浑浊的老眼里没什么波澜,只淡淡道,“太后娘娘管教她,是她的福气。免得日后嫁去王府,不懂规矩,连累我们龙家满门。”
她慢悠悠地舀了一勺燕窝,“到底是边关长大的,上不得台面。让她在宫里好好学学规矩,也好。”
语气里的淡漠与隐隐的嫌弃,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与后宅女眷的幸灾乐祸与冷漠不同,前院书房的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龙啸云脸色铁青,负手在书房内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
“蠢货!真是蠢货!”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我早就说过,让她安分些!这才几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嫁妆!嫁妆!一点蝇头小利就值得她如此不顾大局?如今倒好,闹到宫里去了!太后的脸是那么好打的?定渊王的脸是那么好落的?!”
他越想越气,龙惊墨丢脸事小,惹怒了太后和定渊王,影响到龙府和太子的谋划,那才是灭顶之灾!
“父亲息怒。”
龙啸云强压着烦躁,“事已至此,恼怒也无济于事。太后既然只是让她思过,并未废除婚约,说明此事尚有转圜余地。当务之急,是稳住定渊王府那边。”
就在这时,管家战战兢兢地进来禀报:“老爷,大爷,定渊王府派人传来口信。”
龙啸云和龙啸云同时心头一紧。
管家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王府的人说……王爷吩咐,王妃该有的体面,一丝都不能少。若大婚之日,嫁妆有失,让……让老爷您自己掂量后果。”
书房内瞬间死寂。
龙啸云的脸色由青转白,定渊王这话,看似只是要求嫁妆,实则是在警告他安分守己,也是在明确表态——龙惊墨,他定渊王护了!
即便她现在在宫里“思过”,她也是定渊王府认定的王妃!
龙老太爷一直闭目养神,此刻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乍现,带着一丝疲惫与冷厉:“都听见了?”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不够丢人吗?一个两个,目光短浅!告诉柳氏,把她那些小心思都给老夫收起来!婉清的嫁妆,缺了什么,从我的私库里补给她!惊墨的嫁妆,原封不动,不,再添三成!大婚之前,谁再敢出幺蛾子,别怪我家法处置!”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复杂:“五日……但愿这五日,宫里的‘静心’,真能让她‘静’下来,别再给龙家惹祸了!”
龙啸云喏喏称是,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父亲这是怕了,怕龙惊墨这根他们原本看不上的“废棋”,如今却成了可能引爆龙府与王府、甚至与宫中关系的导火索。
龙婉清和柳氏很快也得知了老太爷的决定和定渊王府的态度,那点子幸灾乐祸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甘与一丝隐忧。
龙婉清气得在自己房里摔碎了一套茶具:“凭什么!祖父竟然还要给她添妆!定渊王竟然还护着她!她一个庶出的贱人,也配!”
柳氏则阴沉着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原以为能将龙惊墨彻底踩进泥里,却没料到,定渊王的态度如此强硬,连老太爷都不得不退让。
那个小贱人,命还真硬!
静心苑内,龙惊墨对龙府的风波一无所知。
她依旧端坐案前,一笔一划,从容淡定。
窗外风雨欲来,窗内孤灯如豆。
这五日,于她是禁锢,是危机,却也不知会搅动多少人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