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内的震荡与反噬带来的隐痛,如同跗骨之蛆,尚未完全驱散。
龙惊墨刚将意识退出,勉力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试图调息理顺那紊乱的气息,院外却骤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尖锐的吵嚷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气,直奔她这偏僻院落而来。
龙惊墨!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声音未落,房门已被地一声大力推开。
大小姐龙婉清满面怒容,身后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丫鬟婆子,瞬间将狭小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龙惊墨心头一凛,强行压下不适,抬眸看去,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淡漠:大姐姐这是不装了?
装?装什么?龙婉清几步冲到龙惊墨面前,声音尖利,现在满京城都在传,说你龙三小姐好大的本事,连嫡姐的嫁妆都敢抢!这消息都传到宫里去了!我们龙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装什么?当然是装贤淑温婉了,如今的龙婉清哪有一点以前的样子?
不过流言?宫里?龙惊墨皱起了眉头,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她的嫁妆单子确实是按份例拟定的,但具体物件都由柳氏经手送到她这里来的,何谓抢夺之说?
妹妹的嫁妆皆是母亲安排,我从未经手,何来抢夺一说?大姐姐是不是误会了?龙婉清淡淡道。
误会?龙婉清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张单子摔在桌上,你自己看!那套点翠镶珍珠头面,那对羊脂玉缠丝镯,还有那匹云雾绡!这些都是我的东西!母亲明明答应要给我的!定是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龙惊墨看着单子上被朱笔圈出的几样珍品,心中顿时雪亮——这是柳氏设的局。
故意将答应龙婉清的珍品列入她的嫁妆,既全了龙府的体面,又埋下了这个隐患。
一旦事发,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她这个贪得无厌的女儿。
她体内因反噬而紊乱的气息又是一阵翻涌,胸口闷痛加剧。
她强自站稳,语气依旧平静:这单子是母亲拟定的,妹妹此前并不知情。姐姐若有疑问,该去问母亲才是。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龙婉清根本不听,现在外头都说你龙惊墨为了攀高枝,连嫡姐的嫁妆都要抢!这话都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了!你让我们龙家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龙惊墨心中冷笑。原来如此,柳氏不仅要让她在府里难堪,还要让她在京城声名扫地,连宫里都对她的有了看法。这一招,真是狠毒。
她看着龙婉清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向前一步。尽管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锐利:
既然姐姐觉得我攀高枝,德行有亏,连嫁妆婚姻都要抢夺,实在不配这桩婚事......那不如就请姐姐去禀明父亲,说我龙惊墨不堪为定渊王妃,恳请把婚事退还给姐姐。届时,姐姐的珍宝自然物归原主,姐姐也可安心了。
退婚?龙婉清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声音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惊墨,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龙惊墨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怎么?姐姐不愿意?还是说,姐姐其实是瞧不起定渊王?
龙婉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舍不得的是嫁妆,她闹这一出只是为了夺回自己的嫁妆,可不是为了把王妃之位抢回来,她不会嫁给一个残废做王妃,她要嫁的是太子,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反驳,气势却已泄了大半,我......我懒得与你计较!她慌忙捡起桌上的单子,带着人落荒而逃。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小桃担忧地上前,却见龙惊墨的目光落在地上——方才龙婉清怒气冲冲时,从袖中掉出了一枚不起眼的旧玉扣。
龙惊墨缓缓弯腰拾起。玉质普通,但那玉扣背面的纹路,竟与她锦囊中那枚字玉牌上的云纹隐隐相似!
她的心猛地一沉。这玉扣......怎么会出现在龙婉清那里?看这磨损程度,绝非新物。
她捏着这枚冰凉的玉扣,体内的不适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母亲的遗物,或者说与云家有关的东西,已经退还回来,丢失的已经折成银两,那为何龙婉清身上还有?她究竟想拿这枚玉扣干什么?
而就在这时,小桃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脸色发白:小姐,不好了!外头都在传......传您不仅抢夺嫡姐嫁妆婚姻,还、还仗着即将嫁入王府,不把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还称呼云姨娘为母亲,听说......听说连太后娘娘都亲自过问了!
龙惊墨捏着玉扣的手指骤然收紧。
柳氏这一招,果然狠毒。不仅要在婚事前夕毁她名声,还要借宫中之势打压她,难道就不怕她不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