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魂楼的梁柱在阳光里泛着陈旧的木色,断裂的牌匾坠在地上,溅起的木屑混着尘埃,被风卷着飘向窗外。回龙镇的街巷里渐渐传来人声,是那些被阴煞困了千年的镇民后代,终于敢推开家门,探出头来打量这片久违的晴空。
秦逸靠在墙角,看着手札上渐渐淡去的字迹,指尖还残留着镇魔石板的温热。那卷家传手札自从触碰到石板后,便像是被唤醒了一般,时不时会浮现出几句晦涩的谶语,只是每次都转瞬即逝,抓不住完整的脉络。
“陈总长,”他转头看向正在擦拭两块石板的陈安,“这石板上的符文,和我手札里的字迹,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陈安抬起头,指腹摩挲着石板上凸起的纹路,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两块石板并排摆在地上,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淡淡的星芒,“七星镇魔,本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这七块石板,应当是当年那位封印魔主的大能,以自身精血和神魂铸炼而成。你这手札,恐怕也是那位大能的遗物。”
苏文彦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闻言轻笑一声:“如此说来,秦逸小兄弟还是那位大能的传人?难怪你一碰石板,便能引动符文之力。”
林薇蹲在一旁,仔细检查着聚魂楼的墙角,那里还残留着些许未消散的黑气。她用符纸将黑气收进玉瓶,眉头微皱:“赤水鬼王临死前说,三百年后魔主会归来。这话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
悟尘盘膝坐在地上,脸色依旧苍白,他双手合十,轻声道:“魔主之魂,本就与天地同存。当年那位大能虽将其封印,却未能彻底诛灭。三百年之期,恐怕是魔主封印松动,即将破封的日子。”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头一沉。
就在这时,秦逸手中的手札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纸张上浮现出一行清晰的字迹,不再是之前的只言片语,而是一段完整的指引:西岭有城,名曰幽都,藏第三石,鬼帝守之。
字迹鲜红如血,像是用朱砂写就,在阳光下透着一股诡异的光泽。
“西岭幽都?”陈安念出这四个字,眉头紧锁,“我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西岭深处有一座鬼城,终年被迷雾笼罩,活人入内,有去无回。据说那是阴界在人间的投影,由鬼帝镇守。”
“鬼帝?”柳生——如今已是七星阁的随行弟子,闻言忍不住咋舌,“我们刚解决一个鬼王,又要去招惹鬼帝?这差事也太要命了。”
苏文彦折扇一合,敲了敲掌心,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越是凶险之地,越是藏着大秘密。若能找到第三块石板,离集齐七星便又近了一步。”
林薇收起玉瓶,看向陈安:“回龙镇的事已经了结,阴煞散尽,百姓安居。我们何时动身前往西岭?”
陈安看向窗外,阳光洒在街巷上,孩童的嬉笑声隐约传来。他握紧手中的两块石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休整三日,三日后,启程西岭。”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秦逸将手札上的字迹抄录下来,反复研究,却始终参不透其中的深意。悟尘的伤势渐渐好转,每日诵经念佛,为回龙镇的亡魂超度。苏文彦则四处打探西岭的消息,却只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传说,都说那幽都鬼城是人间禁地,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出发那日,回龙镇的百姓自发来到镇口相送,捧着自家的干粮和水,眼中满是感激。陈安等人再三推辞,最终还是收下了一些干粮,踏上了前往西岭的路。
西岭位于国境之西,绵延千里,山峦叠嶂。越往西走,人烟越是稀少,空气也变得愈发阴冷。走了约莫半个月,众人终于抵达了西岭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连绵的青山之后,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迷雾,雾气呈黑灰色,像是凝固的墨汁,在风中缓缓涌动。迷雾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座高耸的城楼,城楼之上,挂着写有“幽都”二字的牌匾,牌匾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血写就。
更诡异的是,迷雾中时不时传来阵阵鬼哭狼嚎,还有铜锣开道的声音,像是有一支阴兵队伍正在巡游。
“那就是……幽都鬼城?”秦逸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手札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手札上浮现出的不是字迹,而是一幅地图,地图上画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鬼城深处。
陈安看着那片迷雾,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从行囊里掏出三枚铜钱,随手一抛,铜钱落地,皆是背面朝上。
“大凶之兆。”陈安沉声道。
苏文彦却不以为然,他折扇一挥,笑道:“大凶之地,方能藏大机缘。走,进去看看!”
他话音未落,迷雾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一支队伍从迷雾中缓缓走出。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军,将军面无表情,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鬼纹。他的身后,跟着一排排身穿黑色军服的士兵,士兵们面无血色,手中握着长矛,长矛上挂着白色的招魂幡。
阴兵过境,百鬼避让。
那支阴兵队伍缓缓朝着众人走来,马蹄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头。
陈安握紧了手中的青云剑,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是阴兵!而且是鬼帝麾下的镇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