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转眼间就连成了倾盆雨幕,天地间一片混沌。陆承泽和苏晓棠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雨水顺着蓑衣的缝隙浸透了衣衫。墨痕在前面引路,它灵敏的嗅觉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成了最可靠的向导。
“往左边走!”苏晓棠突然拉住陆承泽的衣袖,“墨痕说右边的路基已经被冲软了,随时会塌陷。”
陆承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质疑,立即改变了方向。果然,就在他们转向左侧小路不久,身后传来一阵土石坍塌的巨响。
“前面就是王奶奶家!”苏晓棠在风雨中提高声音,“她耳朵不好,肯定还没听到动静!”
两人加快脚步,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板门,就见昏暗的屋子里,七十多岁的王奶奶正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试图去够挂在墙上的布包袱。屋子角落已经有雨水渗入,在地上积成小水洼。
“王奶奶!快跟我们走!”苏晓棠冲上前扶住老人。
老人茫然地转过头:“啊?你说啥?”
陆承泽环顾四周,发现房梁已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果断上前取下沉重的包袱,蹲下身:“晓棠,扶她上来,我背她走。”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阵急促的拍翅声和咯咯的惊叫。苏晓棠侧耳倾听,脸色一变:“不好,王奶奶养的三只母鸡被困在鸡舍里了,水已经淹到它们的脖子了!”
王奶奶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突然激动起来:“我的鸡...我的鸡...”
“我去救它们!”苏晓棠毫不犹豫地冲向后院。
陆承泽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焦急地等待。片刻后,他听到苏晓棠在后院用一种奇特的、轻柔的语调说着什么,随后是三声扑翅声和逐渐远去的咯咯声。
苏晓棠浑身湿透地跑回来,脸上却带着欣慰:“它们都飞到旁边的大树上了,暂时安全。”
陆承泽背起王奶奶,三人一狗重新冲进雨中。没走多远,墨痕突然停下脚步,耳朵竖立,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前面不能走,」墨痕的意念清晰地传到苏晓棠心中,「水里有条大蛇被冲下来了,很惊慌,可能会咬人。」
苏晓棠立即拉住陆承泽:“等等!前面水里有危险,我们绕道。”
他们改走一条稍远的小路,果然听见前方传来村民的惊叫声和什么东西在水里剧烈翻腾的声音。
终于将王奶奶安全送到祠堂后,苏晓棠突然抓住陆承泽的手臂:“还有周家!周大叔瘫痪在床,周大嫂一个人肯定搬不动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毫不犹豫地再次冲进雨中。
周家的情形更加危急。水已经漫过门槛,周大嫂正徒劳地试图将丈夫从床上扶起。周大叔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周大嫂,我们来帮忙!”苏晓棠快步上前。
陆承泽迅速拆下床板制作担架。就在他们准备转移周大叔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嘶声。原来是周家养的那匹老马在院中焦躁地来回走动,水已经淹到了它的膝盖。
“大黄也很害怕,”苏晓棠轻声说,她的目光与老马对视,“但它愿意帮助我们。”
令陆承泽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匹老马竟然主动走到屋檐下,温顺地低下头。苏晓棠快速将担架的一端系在马鞍上,另一端由陆承泽扛在肩上。
“大黄认识去祠堂的路,”苏晓棠对陆承泽说,“它会带我们走最安全的路线。”
老马果然稳健地迈开步子,在及腰深的水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它时而绕过暗流汹涌的区域,时而选择地势较高的路线,仿佛真的能听懂苏晓棠的话。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祠堂时,墨痕突然狂吠起来。苏晓棠脸色骤变:“快!洪水马上就要冲下来了!大黄说它听到山崩的声音!”
陆承泽当机立断,解下担架,与苏晓棠一左一右架起周大叔,拼命向祠堂冲刺。老马紧随其后,发出催促的嘶鸣。
他们刚踏进祠堂的大门,身后就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断木、石块,如同黄色的巨龙,从山沟里咆哮着冲泻而下,瞬间吞没了他们刚刚走过的道路。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好险...”苏晓棠喃喃道,声音微微发颤。
陆承泽望着身旁浑身湿透的少女,又看了看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的墨痕和那匹通人性的老马,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苏晓棠与动物之间的交流,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刻。
祠堂外,风雨依旧肆虐。但在这一方安全的天地里,一种基于生死与共的信任,正在两个人、以及那些忠诚的动物伙伴之间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