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的榕城中学后门,暮色正把那条窄巷揉成一团模糊的灰。林墨的法医车刚停稳,就听见巷口传来细碎的抽泣声——一个穿蓝白校服的男孩缩在墙角,校服外套的袖子被扯破,露出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墨哥,这是小凯,十三岁,初一的。”苏语拿着记事本快步走过来,声音压得低,“他家长刚才报警,说孩子放学没回家,找到的时候就这模样了,问什么都不肯说。”
林墨点点头,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次性手套和医用手电筒。他蹲下身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了小凯的胳膊,那孩子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别碰……他们说,敢告诉警察,就用刀捅我……”
“他们是谁?”林墨的声音很轻,手电筒的光落在小凯胳膊的淤青上——那是明显的拳印,边缘还带着点不规则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蹭过。
小凯咬着嘴唇摇头,头埋得快贴到膝盖:“三个……三个大一点的,有刀……”
话音刚落,林墨的目光忽然顿了顿。在小凯身后的墙面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和小凯一模一样的轮廓,正蜷缩着身子,面前站着三个 taller 的身影,其中一个人手里举着什么细长的东西,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墨哥?”苏语见他盯着墙面出神,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她看不见那道残影,只当林墨在观察现场痕迹。
林墨收回目光,对小凯说:“别怕,我们能找到他们。你告诉叔叔,他们是不是总在这条巷子里等你们?”
小凯的身子僵了一下,迟疑着点头:“嗯……每天放学,他们就堵在巷尾,要我们把零花钱交出来……”
“如果不给呢?”
“就……就打。”小凯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次隔壁班的阿浩不给,他们就用刀划了他的手……”
这时,李建国的警车也到了。他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巷口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的学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都散了!该回家回家!”
学生们一哄而散,李建国才走到林墨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不是第一起了。上周就有家长报案,说孩子被抢钱,但没敢说具体是谁,也没提有刀——看来是被吓坏了。”
林墨站起身,指了指巷尾的方向:“李队,去那边看看。小凯说他们堵在巷尾作案,可能会留下痕迹。”
三人往巷尾走,窄巷两侧的墙面上满是涂鸦,地面上散落着零食包装袋和烟蒂。走到一半,林墨忽然停下脚步——眼前的残影更清晰了:还是小凯的影子,正被三个少年按在墙上,其中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少年手里攥着一把匕首,刀尖抵在小凯的胸口,另外两个则对着他的胳膊拳打脚踢。
“别喊!再喊就把你拖去后山!”穿红外套的少年声音很冲,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劲。
林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残影已经淡了些。他转头对李建国说:“作案者有三个人,都是未成年人,年龄应该在十五六岁左右,其中一个穿红色外套,持有匕首,刀刃大概十厘米长。他们威胁受害者,说要拖去后山,可能后山也是他们的作案地点之一。”
李建国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猜的。”林墨没提残影的事,只指了指墙面:“这里的墙皮有脱落,刚才小凯说被按在墙上打,可能会留下指纹或者衣物纤维,让技术队来提取一下。”
苏语立刻拿出对讲机,联系技术队的同事。李建国看着林墨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林墨总有这些“精准的猜测”,虽然说不清原因,但每次都能帮上大忙,也就不再多问。
接下来的两天,李建国带着队员走访了榕城中学和附近的两所初中,苏语则留在警局整理报案记录。林墨没回法医中心,而是跟着李建国跑社区,偶尔去医院给其他受害者做伤情鉴定。
他们发现,受害者远不止小凯一个。短短一个月里,至少有七个学生被抢,年龄从十二岁到十四岁不等,都是放学后在小巷或后山被堵。但大多数家长怕孩子被报复,只敢私下抱怨,没敢报警;就算报了警,学生也不肯说清作案者的特征,只含糊地说“三个大哥哥”“有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建国坐在警车后座,揉着眉心,“学生不敢指认,我们就算抓到人,也没证据定案。”
林墨靠在车窗上,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便利店——昨天他在巷尾看到的残影里,穿红外套的少年手里拿着一瓶可乐,正是这家便利店的包装。他忽然开口:“李队,去前面那家便利店,调监控。”
“监控?”李建国愣了一下,“为什么?”
“作案后,他们可能会去那里买东西。”林墨解释,“小凯说他们每次抢完钱就走,大概率会就近花掉。而且,穿红外套的那个,可能常去那家店。”
李建国半信半疑,但还是让司机掉头。便利店的监控果然没让人失望——在过去两周的傍晚六点到七点之间,总有三个少年一起来买东西,其中一个穿红色外套,手里偶尔会拎着一个黑色的布袋,结账时用的都是零钱,和受害者被抢的金额范围吻合。
“就是他们!”苏语指着监控里的少年,“我刚才整理记录时,有个受害者说,其中一个作案者留着寸头,下巴上有个小疤——你看这个穿黑衣服的,是不是?”
林墨凑过去看监控,画面里穿黑衣服的少年抬起头时,下巴上确实有个浅褐色的疤。而穿红外套的少年,正把一把东西塞进黑色布袋里——那形状,像极了匕首。
“确定身份了吗?”李建国问身边的警员。
“正在查,这三个应该是附近职中的学生,听说经常逃课,在外面鬼混。”警员回答。
就在这时,林墨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又有一个学生被打了,这次伤得更重,胳膊被匕首划了道口子,缝了五针。
三人立刻赶往医院。受伤的学生叫小宇,十四岁,是榕城中学初二的。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林墨他们进来,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们……他们说我上次告诉老师,这次要给我点教训……”
林墨走过去,轻轻掀开纱布的一角——伤口很深,边缘整齐,正是匕首造成的。他刚想开口安慰,眼前忽然浮现出小宇被打的残影:三个少年把他堵在后山的一棵榕树下,穿红外套的少年拿着匕首,划向他的胳膊,另外两个则按住他的手脚,嘴里骂着“让你多嘴”。
“是不是在后山的榕树下?”林墨轻声问。
小宇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墨笑了笑,“他们是不是还说,要是再敢告诉别人,就把你绑起来扔到后山的废井里?”
小宇点点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是……他们说那口井里有蛇,扔进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李建国在旁边听得咬牙:“这群小兔崽子,胆子也太大了!”
苏语拿出笔,快速记录:“作案地点:后山榕树下;作案工具:匕首;威胁内容:扔废井……”
林墨看着小宇,轻声说:“小宇,你不用怕。我们已经找到他们的线索了,很快就能抓住他们,以后他们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小宇的眼泪还在掉,但眼神里多了点希望:“真的吗?他们不会再来找我了?”
“不会了。”林墨肯定地说。他能看到,小宇身边的残影正慢慢变得平静,不再像刚才那样蜷缩着发抖。
有了小宇的指认和便利店的监控,警方很快就确定了三名嫌疑人的身份——阿明(穿红外套,16岁)、阿杰(穿黑衣服,15岁)、小峰(穿白衣服,15岁),都是附近职中的辍学生,平时住在校外的出租屋里。
李建国立刻部署抓捕计划。考虑到三人有匕首,且可能携带其他凶器,他让队员们分成三组,分别守住出租屋的前后门和巷口,避免他们逃跑。
晚上八点,抓捕行动开始。当警员们踹开出租屋的门时,阿明正坐在床上擦匕首,阿杰和小峰则在旁边数零钱。看到警员,阿明下意识地想拿匕首反抗,却被早就盯上他的警员一把按在墙上,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阿明挣扎着喊,“我们没做坏事!”
“没做坏事?”李建国走进屋,捡起地上的匕首,“榕城中学后门的小巷,后山的榕树,还有便利店的监控,你还要我多说吗?”
阿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阿杰和小峰也蔫了下来,不再挣扎。
审讯室里,三人一开始还想抵赖。阿明说匕首是用来“防身”的,零钱是“自己攒的”,阿杰和小峰则说“只是和学弟们闹着玩”。
直到林墨拿着伤情鉴定报告走进来。他把报告放在桌子上,指着上面的照片说:“小凯胳膊上的拳印,和阿杰你手上的老茧形状吻合;小宇胳膊上的刀伤,和阿明你手里的匕首刀刃宽度一致;还有阿浩手上的划痕,是小峰你手里的铁链子造成的——要不要我把你们的指纹和凶器上的指纹对比一下?”
阿明的手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阿杰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再说话。
苏语接着拿出受害者的陈述记录:“小凯说,穿红外套的人用匕首抵着他的胸口;小宇说,穿黑衣服的人下巴上有疤;还有三个受害者提到,穿白衣服的人手里总拿着一根铁链——这些,都和你们的特征完全对应。”
证据确凿,三人再也无法抵赖。阿明最先崩溃,他趴在桌子上哭着说:“是我带头的……我觉得抢学弟的钱很容易,他们不敢说……”
阿杰和小峰也跟着交代了罪行——他们从一个月前开始,每天放学堵截学生,抢来的钱大多用来买烟、买游戏币,要是遇到反抗的,就用拳头或匕首威胁,有时候还会用铁链抽打。
案件终于告破。当李建国把这个消息告诉小凯和小宇时,两个孩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林墨站在警局的窗边,看着外面的夕阳。他仿佛看到,那些曾经蜷缩在巷尾、后山的残影,正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轻松奔跑的少年身影——小凯背着书包,和同学说说笑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宇手里拿着冰淇淋,蹦蹦跳跳地跟着家长;阿浩则在篮球场上打球,汗水浸湿了他的校服,但脸上满是阳光。
“墨哥,想什么呢?”苏语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水。
林墨接过水杯,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的夕阳挺好的。”
李建国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不过,这些孩子也挺可惜的,年纪这么小就走上歪路。”
林墨点点头:“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他们明白,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伤害别人,也毁了自己。”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警局的走廊上。林墨知道,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案件等着他们,但只要他们坚持追寻真相,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暴力和恐惧,终会被阳光驱散——就像这条曾经充满恐惧的小巷,如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孩子们的笑声,正随着晚风,飘向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