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之后，下山的路显得异常顺畅。
山风依旧，却不再带有那股刺骨的阴寒，月光清朗地洒在山道上，仿佛之前林中的一切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沈墨知道，那不是幻觉。他西装内袋里那张依旧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符纸，以及脑海中凌玥引动金光、涤荡邪祟的画面，都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超乎想象的一切。
加长林肯沉默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与来时的死寂压抑不同，此刻的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平静。保镖和助理不敢出声，眼神却时不时敬畏地瞟向前方那个闭目养神的女子。
沈墨没有打扰凌玥。他靠在椅背上，看似闭目养神，脑中却在飞速运转。是谁？是谁能用出如此恶毒的手段？商业对手？家族内部的敌人？线索似乎指向了那块战国青铜残片，以及送来它的那位“世交”……看来，是时候彻底清理一下身边的人了。
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支付”凌玥的报酬。钱？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恐怕只是最基础的东西。她刚才在山上那句“值多少钱”，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她准备开始建立新“游戏规则”的开端。
这个女人，不仅神秘强大，而且聪明至极。
车辆最终停在了苏家别墅门外。此时已是后半夜，苏家却依旧灯火通明。
“需要我送你进去？”沈墨睁开眼，看向准备下车的凌玥。他声音依旧平淡，但这句话本身，已是一种态度的转变。
凌玥推开车门，闻言回头，淡淡一笑：“不必。处理我的‘家事’，还是我自己来更合适。”
她关上车门，没有一丝留恋，径直走向那栋对于“苏念”来说如同牢笼的别墅。
沈墨看着她挺拔而单薄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目光深沉。他对着前排助理吩咐道：“查清楚，今晚苏家都有谁在。还有，关于凌玥……不，苏念的所有资料，重新查，越详细越好。”
“是，沈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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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玥刚踏进玄关，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苏念！你还有脸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你是不是又出去给我们苏家丢人现眼了？！”
说话的是原主的继妹，苏晚晴。她穿着真丝睡袍，抱着手臂站在客厅入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气，仿佛凌玥是什么脏东西。
客厅沙发上，坐着原主的父亲苏国栋和继母赵倩。苏国栋脸色铁青，重重将茶杯顿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赵倩则假意安抚地拍着丈夫的背，看向凌玥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算计。
“姐姐，不是我说你，”苏晚晴见凌玥不说话，语气更加咄咄逼人，“我知道你喜欢沈总，可你也不能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去害林小姐啊！现在好了，得罪了沈总，我们苏家都要跟着你倒霉！你知不知道爸爸为了平息沈总的怒火，付出了多少代价？！”
这番说辞，与原主记忆里如出一辙。每次原主犯错，或者他们需要原主妥协时，就是这样一轮又一轮的指责、贬低和道德绑架，直到原主崩溃、认错，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为止。
若是真正的“苏念”在此，恐怕早已惶恐不安，哭着认错了。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凌玥。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到苏晚晴的聒噪，径直绕过她，走向楼梯口，准备回原主那个位于别墅角落、采光最差的房间。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激烈的反驳更让苏晚晴难以忍受。
“苏念！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苏晚晴气急败坏地冲上来，伸手就要去抓凌玥的胳膊。
凌玥脚步一顿，侧身避开。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苏晚晴。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如同寒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冷漠。
苏晚晴被她看得心里莫名一怵，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你们不是心知肚明吗？”凌玥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至于丢人现眼……”她的目光扫过苏国栋和赵倩，带着一丝嘲讽，“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被人带走，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的父亲，和一个只会躲在背后煽风点火的继母，难道就不丢苏家的脸？”
苏国栋猛地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逆女！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倩脸色一变，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念念，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们也是担心你……”
“担心我？”凌玥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是担心我没能如你们所愿被沈墨处理掉，还是担心我坏了你们用我换利益的计划？”
她不再理会他们精彩纷呈的脸色，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语气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玩味：“苏晚晴，你眉心的桃花煞快成型了，最近小心你那个温柔多金的‘学长’，他送你的项链，最好找个懂行的人看看再说。”
苏晚晴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根新得的钻石项链，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
凌玥却不再多言，转身上楼。
留下客厅里面面相觑、惊疑不定的三人。
苏国栋惊怒交加，不明白这个一向懦弱愚蠢的女儿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言辞如此犀利，眼神如此慑人。
赵倩则暗自心惊，苏念怎么会知道晚晴和那个学长的事？还有那条项链……
苏晚晴更是又气又怕，苏念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她心里。那条项链，难道真的有问题？
凌玥回到那个狭窄冰冷的房间，反手锁上门，将外面的喧嚣与算计隔绝。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环境，微微蹙眉。看来，在彻底摆脱这个“家”之前，改善居住环境是首要任务。
不过，今晚的收获还算不错。
不仅暂时解决了沈墨那边的危机，初步建立了“合作”关系，还在苏家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古旧罗盘。
苏家，沈墨，幕后黑手……这个世界的游戏，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她，凌玥，很乐意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