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参炮制,爷爷的欣慰
暮色四合,林家小院飘出诱人的肉香。那只肥硕的野兔已被李秀兰料理妥当,混合着山里采来的野菌和干菜,在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香气四溢,引得林晓月像只小馋猫似的,不停在厨房门口打转。
然而,林大山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晚饭上。他一回到院里,就将那株用苔藓树皮仔细包裹的老山参,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般,请进了他和老伴住的正屋。昏黄的油灯下,他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放在铺着干净粗布的炕桌上,那双布满老茧、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
林修远安静地跟了进来,站在一旁。奶奶也围了过来,看着那株形态奇特的“棒槌”,又是惊奇又是敬畏。
“建国她娘,去把我那个红木匣子拿来,还有新的白棉线,要最细的。”林大山沉声吩咐,眼神片刻不离那株人参。
奶奶连忙应声去找。
林大山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他没有急着清洗,而是先取来软毛刷,极其轻柔地拂去参体上沾染的泥土和碎屑,动作专注得如同在雕琢一件绝世艺术品。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生怕碰断任何一根细如发丝的参须。
“修远,看好了。”林大山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讲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老山参,是山神爷的恩赐,灵性着哩。处理它,急不得,也莽撞不得。这些参须,看着不起眼,可都是精华所在,断了一根,药性就损一分,价值也跌一分。”
林修远凝神观看,认真点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随着爷爷轻柔的动作,那株人参散发的精纯木行灵气愈发凝聚和纯粹,仿佛被唤醒了沉睡的生机。
奶奶取来了一个有些年头的暗红色木匣,里面衬着柔软的丝绸,还有一团雪白的新棉线。
林大山开始用棉线小心翼翼地捆绑参体。这不是简单的捆扎,而是一种固定,防止在后续的干燥过程中参体变形或参须断裂。他的手指异常灵巧,棉线在参芦、参体间穿梭,结成一个个小巧牢固的结,既固定了主体,又不至于勒得太紧伤及参体。
林修远看着爷爷的动作,心中微动。他悄然运转体内真气,分出一缕极其微弱、温和的木属性灵气,如同无形的雾气,缓缓萦绕在爷爷的手指尖和那株人参周围。
他做得极其隐蔽,灵气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但这缕源自《合沙奇书》、充满生机的木灵气,却仿佛最好的润滑剂和安抚剂,让林大山原本因为紧张而略显僵硬的手指变得更加灵活精准,也让那株老山参似乎更加“温顺”,参须在捆绑时异常柔韧,没有丝毫脆断的迹象。
林大山隐隐觉得今天自己的手格外听使唤,处理起这娇贵的人参来,竟比预想中还要顺利得多。他只当是自己精神高度集中的结果,并未深想。
捆绑完毕,接下来是清洗。林大山不用水直接冲洗,而是用干净的新棉布,蘸着温凉的冷开水,一点点、一寸寸地擦拭参体,去除最后的杂质。灯光下,处理过的人参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黄褐色,纹理紧密,芦碗清晰,参须绵长,形态完美,散发着愈发浓郁的、沁人心脾的药香。
最后,林大山将人参轻轻放入铺好干净宣纸的红木匣中,并不完全盖紧,留了缝隙以便阴干。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完成一件大事后的满足与欣慰。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一直安静观摩、眼神专注的林修远身上,心中感慨万千。
“修远啊,”林大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前所未有的柔和,“今天这事儿,从发现这棒槌,到刚才爷爷炮制它,你都看在眼里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咱们老林家,世代住在这山根底下,靠山吃山。山里的规矩,老一辈传下来的手艺,不能丢。但更重要的是,要明白一个道理。”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智慧:“这人哪,有多大本事,端多大饭碗。有时候,露了白,招了风,未必是福气。”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修远:“你今天能找到这棒槌,是咱们林家的运道,也是你的本事。但这本事,往后在外面,得藏着点,捂着点。就像这处理好的棒槌,得放在这匣子里,不能轻易示人。明白爷爷的意思吗?”
林修远心中一震。爷爷这番话,看似在说人参,实则是在点拨他,告诫他藏拙,保护自己。这位看似粗犷的老猎户,心里竟如此通透!
他迎上爷爷的目光,那目光里有骄傲,有欣慰,更有一种沉甸甸的信任和期许。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认真:“爷爷,我明白了。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
林大山看着外孙清澈却沉静的眼眸,知道他听懂了。这孩子,一点就透,心思玲珑远胜常人。他心中最后一丝因孙子过于“不凡”而产生的疑虑和担忧,在此刻化为了浓浓的欣慰和一种奇异的笃定。
林家,或许真的要因这个孩子而不同了。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揉了揉林修远的头发,脸上绽开一个无比舒展的笑容:“好孩子!走,吃饭去!今晚咱家吃兔子肉,喝……喝粥!”他本想说来点酒,但想到孙子在场,又咽了回去,但那高兴劲儿,却溢于言表。
油灯摇曳,将爷孙二人的身影投在土墙上,温暖而和谐。
那株躺在红木匣中的老山参,静静地散发着灵气与药香,仿佛一个无声的见证者,见证着林家这个夜晚的喜悦,也见证着一个少年,在至亲的守护与点拨下,愈发沉稳内敛的成长。
窗外,月色如水,山林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