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前往寒灵族圣地，冰窟迷宫挡前路
冰魄王退回深渊，那股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散去。冰海之墟上，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攒的恐惧与寒冷一并吐出。
悲伤与庆幸交织，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赵磊和他仅剩的六名伙计，将死去的兄弟们并排摆好，用随身携带的白布盖住他们已经僵硬的面容。一个平日里最是豪爽的汉子，跪在尸身旁，双肩剧烈耸动，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哭声溢出喉咙。
“都他娘的打起精神来！”赵磊一脚踹在那个汉子的屁股上，声音沙哑，眼眶却红得吓人，“哭什么哭！等咱们出去了，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家，再给他们找十个八个婆娘，让他们在下头也风风光光！现在，都给老子站起来！”
他骂骂咧咧，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用最粗暴的方式驱散着弥漫的悲伤。
叶烬靠在凤清瑶的肩上，九转生息丹的药力正缓缓修复他受创的经脉，但那一剑的消耗实在太大，让他此刻连站稳都有些勉强。他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冰凝，又看了看周围神情各异的众人，眉头微蹙，对“圣使”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只觉得荒谬又沉重。
“走吧。”凤清瑶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她扶着叶烬，目光扫过全场，“处理好伤员，带上牺牲的兄弟，我们去寒灵族的圣地。”
冰凝如蒙大赦，立刻从地上爬起，恭敬地走到前方引路。她不再是那个孤傲的探路者，一举一动都带着对“圣使”的虔诚与敬畏，看向凤清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队伍重新启程。赵磊让人将那片小山般的冰魄王鳞甲用特制的冰蚕丝网捆了，几个汉子合力，像拖着一艘小船般艰难地跟在队伍后面。那玩意儿沉重无比，还散发着刺骨的寒气，可一想到这可能是那头怪物的弱点，谁也不敢抱怨。
“我说凤老板，”赵磊凑到凤清瑶身边，压低了声音，朝着叶烬的方向努了努嘴，“这小子……真成什么‘圣使’了？那丫头片子不会是吓疯了吧？”
“或许吧。”凤清瑶不置可否。
“那你还真跟着她去什么圣地？万一又是个坑……”赵磊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担忧。这趟极寒之行，他亏得血本无归，连出生入死的兄弟都折损大半，实在是被坑怕了。
“现在回头，你有把握独自穿过这片冰海，避开那头随时可能回来的冰魄王吗？”凤清瑶淡淡地反问。
赵磊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脖子一缩，不说话了。是啊，回头是死路，往前……至少还有个盼头。
在冰凝的带领下，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冰海深处走去。越往前，地势越是奇诡。一座座高达数百丈的冰川拔地而起，形态各异，如刀林剑海，在苍白的天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光。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冰凝停下了脚步。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冰川裂谷。裂谷两侧，是两面光滑如镜的巨大冰壁，向上延伸，直至没入云端的雾气。而在裂谷的入口处，寒气凝结成浓厚的白色雾霭，不断翻涌，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前面就是‘冰窟迷宫’。”冰凝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这是进入我族圣地的唯一通道，也是第一道屏障。”
众人闻言，精神皆是一振，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迷宫？”赵磊嘀咕道，“老子走南闯北，什么迷宫没见过，石头阵、树林阵……冰做的迷宫，倒还是头一回。”
“这和普通的迷宫不一样。”冰凝摇了摇头，她指着两侧那光滑如镜的冰壁，解释道，“构成迷宫的，是‘万载玄冰镜’。这种冰，不仅能映照出人的样貌，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反射出人神魂深处的情绪与记忆。”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当你们走进去，看到的倒影，可能不再是你们自己。它会扭曲，会变化，会变成你最思念的人，或是……你最恐惧的东西。一旦你的心神被幻象所夺，就会在迷宫里迷失方向，最终被活活冻死，成为迷宫的一部分。”
一番话，让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心头再次一沉。
“照见心魔的镜子？”林婉儿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剑。对于修道者而言，心魔远比任何强大的敌人都要可怕。
“那……那闭着眼睛走不行吗？”赵磊手下一个伙计，异想天开地问。
“不行。”冰凝立刻否定，“迷宫内岔路极多，而且冰面光滑，脚下常有暗渊，闭上眼只会死得更快。而且，幻象并非只通过视觉产生，它会直接影响你的感知。”
凤清瑶静静地听着，脑海中的系统光幕上，已经浮现出一行淡金色的提示。
【场景扫描：冰窟迷宫】
【危险等级：A+】
【核心机制：神魂映射，幻象丛生。】
【系统建议：保持本心，灵台清明。团队协作可有效抵抗幻象侵蚀。】
“团队协作么……”凤清瑶若有所思。
“大家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默念静心咒，守住自己的心神。”冰凝作为向导，再次叮嘱道，“我会走在最前面，圣使大人……您和凤姑娘走在中间，其他人护住两翼和后方。”
她很自然地将指挥权交给了凤清瑶一部分，显然已经认可了她的地位。
队伍重新整队，排成一个紧凑的阵型，缓缓踏入了那片翻涌的白色雾霭之中。
一进入迷宫，周遭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数个层级。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连魂魄都要被冻僵。风声消失了，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整个世界只剩下众人自己的呼吸声和踩在冰面上的“咯吱”声，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清晰。
迷宫的通道并不宽敞，约莫能容纳四五人并行。两侧和头顶，都是那种被打磨得光滑无比的万载玄冰镜。
起初，冰镜里的倒影还算正常，只是因为光线昏暗，显得有些模糊和扭曲。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跟着冰凝的脚步，一步也不敢踏错。叶烬被凤清瑶和一名叶家弟子搀扶着，他闭着眼，似乎在抓紧一切时间调息恢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一个个岔路口不断出现。冰凝显然对这里的路径极为熟悉，每次都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但周围的气氛，却在悄然间变得诡异。
“嘿……你们看……”走在队伍侧翼的赵磊，忽然压低了声音，碰了碰身边的伙计，“那镜子里的人，是不是在对我们笑？”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朝两侧的冰镜看去。
镜子里，他们自己的倒影，依旧模糊。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些倒影的嘴角，似乎都微微向上翘起，勾勒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在昏暗的光线下，那笑容显得格外瘆人。
“别看！”冰凝厉声喝道，“这是幻象开始的征兆！守住心神！”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收回目光，死死盯着前面人的后背。
可越是压抑，越是克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越是强烈。仿佛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正隔着一层冰冷的屏障，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现实中的“本体”。
又走过一个转角，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形成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圆形冰窟。冰窟的四壁，镶嵌着更大、更完整的玄冰镜，将众人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映照出来，成百上千，层层叠叠，让人一眼望去，头晕目眩。
“大家小心，这里是第一重幻象的触发点。”冰凝的声音都有些发紧。
她的话音刚落。
“啊！”队伍后方，一名负责拖拽冰魄王鳞甲的商队伙计，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众人猛然回头，只见那伙计正一脸骇然地指着身旁的冰壁，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鬼……鬼！大哥！是大哥！”他语无伦次地叫着。
赵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只见那面冰壁里，清晰地映照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男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皮甲，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刚才死在冰魄王攻击下的商队副手。
镜子里的“副手”，脸上没有丝毫死前的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招揽般的微笑，正缓缓地向着那名伙计伸出手。
“阿牛……过来……这边不冷……”镜子里，竟然传出了那副手的声音，空洞而充满诱惑。
“大哥！”名叫阿牛的伙计像是被勾了魂，双眼瞬间变得赤红，竟真的松开了手中的绳索，痴痴地朝着那面冰壁走了过去。
“阿牛！你他娘的疯了！”赵磊怒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将他拉回来。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阿牛肩膀的瞬间，他自己也浑身一震，动作僵在了原地。
因为在他面前的另一面冰壁上，也浮现出了一幅画面。那不是他死去的兄弟，而是一座堆积如山的、金灿灿的灵石矿。那是他做梦都想找到的宝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执念。
“发财了……发财了……”赵磊的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
不只是他们。
林婉儿面前的冰镜里，青云宗的山门巍峨耸立，祥云缭绕，一派和平景象，仿佛之前被妖兽宗围攻的惨状从未发生。
叶家的弟子们，则看到了自家被焚毁的府邸恢复了原样，族人们正欢声笑语。
每个人，都被拉入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或是恐惧之中。
就连一直闭目调息的叶烬，也猛地睁开了眼。他面前的冰壁上，空无一物，却有一道阴冷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直接响起。
“叶烬，我的好侄儿，找到你了……”
是墨长老！
一瞬间，滔天的恨意与杀气，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整个队伍，在踏入这个圆形冰窟的瞬间，便陷入了集体失控的边缘。
唯有凤清瑶。
她站在队伍的中央，神情依旧清冷。在系统“保持本心”的持续警告下，这些幻象对她的影响被降到了最低。她面前的冰镜里，没有出现金山银山，也没有出现前世的亲人。
镜子里，只映照着她自己。
但那倒影，却有些不同。
镜中的凤清瑶，穿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华贵繁复的黑色长裙，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古老的图腾。她的眉眼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种睥睨天下、视众生为蝼蚁的漠然与孤高。
最让凤清-瑶心头一跳的是，镜中那个“自己”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同样身着黑衣，身形挺拔，面容俊美无俦，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微微垂着头，神情恭顺，仿佛是镜中那个“凤清瑶”最忠诚的侍从。
那张脸，赫然是叶烬。
就在凤清瑶怔住的瞬间，镜中那个身着黑裙的“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壁，与现实中的凤清瑶对上了。
而后，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凤清瑶一模一样，却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怜悯的笑容。
她无声地开口，凤清瑶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话。
“真可怜，你还在为了‘投资’他而沾沾自喜吗？”
“你根本不知道，你养大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