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夫君苏醒失记忆，只记女主投喂暖
那一下颤动，轻微得如同蝶翼拂过水面，漾开的涟漪却在瞬间击中了凤清瑶紧绷的神经。
她猛地抬起头，一夜未眠的疲惫被瞬间冲散，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到了床上那个男人身上。
窗棂外的天光，已由鱼肚白转为明亮的金色，一束光斜斜地照进屋内，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染成了跃动的金屑。就在这片宁静的光尘之中，叶烬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再次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无意识的抽搐，而是带着一种挣扎着向上掀起的力道。
凤清瑶屏住了呼吸，心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三日之期已到。
她的投资，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
那双紧闭了太久的眼皮，终于在艰难的挣扎后，缓缓掀开了一条缝隙。一线幽深的光，从那缝隙中透出，像是沉寂了千年的古井，终于得见天日。
他醒了。
凤清瑶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尖陷入了布料之中。
叶烬的眼皮开合得非常缓慢，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先是茫然地盯着头顶陈旧的床帐，那双初醒的眼眸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纯粹的、洗练过后的空茫。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也空旷得不见一只飞鸟。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胸膛随着呼吸在极轻微地起伏。
凤清瑶没有出声，甚至没有动。此刻的她，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等待猎物自己走出迷雾。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冷静地评估着眼前的情况。
【投资目标：叶烬】
【潜力评级：SSS+（未来神尊）】
【当前状态：苏醒，意识复苏中，记忆严重缺失……】
系统的面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证实了她的观察。
记忆严重缺失。
凤清瑶的心，微微向下沉了一下。这算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量。她设想过他醒来后的种种可能：或许是带着对仇人的滔天恨意，或许是身为天骄的孤高与戒备，又或者，是坠落尘埃后的颓丧与绝望。
她为每一种可能都准备了应对的预案。
唯独没有详细推演过“失忆”这一种。
这就像她精心策划的一场并购案，在最后交割的时刻，却发现标的公司的核心数据库被格式化了。过往的辉煌战绩、商业机密、人脉网络……统统归零。
是风险，还是机遇？
金融精英的思维本能地开始进行风险收益分析。
风险：他忘记了仇人是谁，忘记了“焚天剑”的线索，这会拖慢复仇的进程。他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过往，一个没有记忆的天才，其价值需要重新评估。
机遇：一张白纸，才好描绘最美的图画。没有了过往的沉重包袱，他不会被仇恨蒙蔽。更重要的是，他忘记了所有人，那么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认识的第一个人，信任的第一个人，都将是她——凤清瑶。
这种从零开始建立的信任与依赖，远比任何基于利益的联盟都要牢固。
结论：长期来看，利大于弊。
短短数息之间，凤清瑶已经完成了内心的权衡，那一点点的下沉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强大的掌控感。
就在这时，床上的叶烬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缓缓转动着眼珠，视线从床帐移到了雕花的床沿，又看到了旁边桌上那盏早已熄灭的油灯，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坐在床边的凤清瑶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穿过漂浮的金色尘埃，直直地望进了她的眼底。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澈，干净，带着初生婴儿般的迷惘。但在这片迷惘之下，又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潭，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这双眼睛里，没有凤清瑶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绪，没有恨，没有傲，没有悲，甚至没有一个正常人看到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床边时该有的警惕与防备。
他只是看着她，安静地看着。
凤清瑶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她见过太多人的眼睛，商场上对手的贪婪，凤家族人的鄙夷，凤天骄的嫉妒，凤坤的阴狠……那些眼神里，都装满了世俗的欲望与算计。
可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干净得让她觉得，自己任何一丝功利的想法，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都显得有些无所遁形。
叶烬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似乎想开口说话，但久未使用的声带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带起一阵干涩的、沙哑的喘息。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抚摸自己的喉咙，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掌心和指腹带着薄薄的茧，皮肤下透着玉色的光泽，充满了力量感。可他看着这只手，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件完全陌生的东西。
这只手，是我的？
他眼中的迷茫更深了。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五指灵活地开合，毫无阻滞。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一股磅礴的力量，只是这股力量沉睡着，不受他的控制。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个国王，坐拥着巨大的宝库，却弄丢了打开宝库的所有钥匙。
他再次抬起头，目光又一次落回凤清瑶的脸上。
这个女人……
他想不起来她是谁。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大雪覆盖的原野，找不到任何来时的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整个世界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陌生的谜团。
唯独……
唯独眼前这个女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视觉上的熟悉，而是一种根植于身体本能的感觉。他模糊地记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总有一股暖流，会定期地注入他的身体。有时候，是带着药香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滑下，驱散身体的僵冷。有时候，是一双温热的手，用湿润的布巾，拂过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带走黏腻与不适。
他甚至记得，有人会凑得很近，在他耳边轻声说话。说的什么他听不清，但那声音很轻，很柔，像羽毛一样，拂过他沉寂的灵魂。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但现在，当他看到凤清瑶的眼睛时，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就是她。
那股让他从沉沦中得以维系的暖意，就来源于她。
所以，他的眼神里，没有排斥，只有探究与……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嗬……”
他张了张嘴，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他的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凤清瑶见状，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扶起他的上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将水杯凑到他的唇边。
她的动作很熟练，一如过去这数十个日夜里重复了无数次的那样。
叶烬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一个陌生人的靠近，本该引起他的警觉。但他靠在这个温软馨香的怀抱里，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草清香，那种源自本能的熟悉感与安心感，压倒了一切。
他没有反抗，顺从地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温润的清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走了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感。一杯水下肚，他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凤清瑶扶着他重新躺下，替他掖好被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仿佛理所当然。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坐回床边，静静地等待着。
她知道，他有问题要问。
果然，叶烬的目光再次锁定了她。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空洞的迷惘，多了几分清醒的困惑。他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能唤醒自己记忆的蛛丝马迹。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这张脸清冷而绝美，却又如此陌生。
良久，他终于积攒够了力气，用那依旧沙哑，却已经能连成句子的声音，问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不确定的迟疑，飘散在满是金色尘埃的空气里。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