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承天景寺被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师,一时间承天景寺沦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笑,就连路过的一条狗都敢朝着身为代理承天景寺卿的柏立本狂吠。
柏立本将关于此事的奏折交于通政司,小皇帝和晋王在看完后,于次日便召开了九卿会议。
九卿会议中,许久未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仁恭平孝皇帝被人用步辇抬出,作为此案长官的柏立本却是无权参与会议。
等到九卿会议结束,一直候在门外的柏立本才从大理寺上卿江海伯这里得知会议讨论的结果——众臣及小皇帝一致决定,让太上皇亲自去青幽谷请罪。
“让太上皇大人亲往?这施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嘘,小声点,这么大声做甚?”
江海伯四下张望一番,让柏立本低些身子,凑在他耳边道。
“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你当真以为皇帝怕的是施集?错,皇帝真正忌讳的是他后面的高人。”
柏立本皱眉:“难不成是传说中的……”
“嘘!”江海伯拍了拍柏立本的肩膀,开始转移话题。
“辰阳王朝自改国号以来,共封有12位大貂寺,其中还有几位看守皇陵,现如今在京城的共有六位大貂寺,太上皇此番前去,皇帝决定派遣一位貂寺一同前往。”
“就派一位?那怎可保护仁恭平孝皇帝的安全?”
“唉,所以陛下说让你们承天景再出两位高手,一同前往,不过你放心,路上还有一卫禁军,你的人不会出事的,赶紧把适合的名单列来,陛下,还要过目呢?”
江海伯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人一笑眼睛都看不见了。
“江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承天景真没几个人……”
“两位谢大人,如何?”江海伯忽道。
柏立本一听人都傻了,他第一次听说上来就要挖人家大动脉的,任他再佛也断不会同意,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江海伯又告知他一个坏消息。
“陛下打算将承天景院和承天景寺合并成为承天景司,并下属大理寺管辖,除户籍一事全权交由户部外,其他不变,天禄大夫以辟邪大夫贵为虚衔。
另外实官设一执长,分担干长部分权利,算了,具体细节回头,陛下会说的就这样定了,我将二人一并报于陛下。”
说完江海伯也没管柏立本答没答应,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柏立本回到承天景院,将护送太上皇去青幽谷一事告知谢长怡和谢兴文,于是二人于天佑元年六月十一日,被迫同仁恭平孝皇帝的车队一同前往青幽谷。
谢长怡和谢兴文分别骑马跟仁恭平孝皇帝在马车后,最后方的马车中坐的应该是此番一同前往的大貂寺梁佐。
“兴文你的伤好些了吗?”谢长怡道。
“没事,不碍事,都怪我太菜了,害的老婆担心了。”
“那家伙确实强的超标,真不想再见到他。我若是能早些突破到宗师大成,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听此谢兴文不禁有些自责,自己只是一个灵体小宗师境中期,而谢长怡却是神形宗师入门境,终究觉得自己有些拖谢长怡的后腿。
谢长怡见谢兴文有些走神,忙问道。
“想什么呢?兴文。”
“哦,没什么,我在想咱们会不会在路上碰上陈怀安。”
“或许吧,这家伙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
——
“陈易文,我李继圣今日便把话给你落下,无论你今后认不认陈铭,他都是我阳关城的女婿。
如果你今天给我说你不认陈怀安了,那我现在便叫人将人带走,从今以后他陈怀安是死是活跟你常青城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今日,不,我现在就要一个结果,你敢说吗,陈易文!”
李继圣说着,还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破碎的瓷片到处都是。
陈易文坐在原位,依旧是一言不发。
站在门外的陈蕲将屋内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李继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钢针在刺穿他的心脏,融不尽的故乡和周围的冷落与偏袒,令他的内心彻底开始动摇。
不禁思考起来来铍忮的话,在心中一遍一遍的询问自己,反问自己,质问自己。
是谁偷走了我的人生?是谁抢走了我的一切?
是陈怀安,是陈怀安!
他凭什么分走父亲对我的爱?凭什么在我的家中指手画脚?凭什么会有人?无论如何都无条件的站在他的身边?他不配!那些本来应该是自己的,一切都是!父亲、常青城,乃至李弈箫,这些都应该是自己的。
想到此,陈蕲收回了将要推开门的手,怀着对陈怀安满腹的恨意回到自己房间。
母亲闻人氏的信放在一旁的书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汉字,有些已经被血泪污混。
可陈蕲不识字,他看不懂,想找人帮忙,却又信不过常青城的任何一个人。
今天是六月八日,他已经回常青城十几天了,这十几天中只有阳关城李继圣的三儿子李弈叔来自愿找过他,其余人避他如瘟疫,他将一切归功于陈怀安。
只有那个不与陈怀安为伍的李弈叔,才是他仅有的“同党”,可直觉告诉他这人也不值得完全信任。
李继圣因为迟迟未得到陈易文肯定的答案,气的甩袖离去,直奔陈怀安的寝室,找李弈箫。
途中恰好与李弈叔、李文文这狼狈的二人擦肩而过。
当李继圣推开房门时,太监已经走了,李弈箫正坐在书桌上给墨不染写回信。
李继圣调整一番情绪后将桌上墨不染送来的信拿起,见自家囡囡没有制止,便看了起来。
看完后,轻笑一声道。
“施集呀,这陈怀安哪会识得?我可以帮忙嘛。”
李继圣坐到李弈箫一旁,没有将刚才吵架的事告诉李弈箫,反倒是用一副轻松玩笑的语气,想缓和一下李弈箫的注意力。
李弈箫对此,却并未太领情。
“我也知道。”
“我能让他自愿回京接受调查。这功记我贤婿身上如何?”
李弈箫不语,只是一味的在信上写下了【其愿进京受查,约七日内达】,写完之后才看向李继圣,脸上没什么表情。
“谢谢父亲。”
李继圣见此,只能无奈笑笑指着信道。
“再补充一点,告诉那群人,此人甚是奇怪,身后有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千万别把他给惹急了。”
李弈箫点点头,在信上刚写完,信就被李继圣一把拿走,李继圣胸有成竹的表示,此事包在他身上。
“我家囡囡字又好看了,你瞧瞧,真是太好看了,跟我家囡囡一样好看,就是这好看的囡囡,最近怎么总是摆着个苦瓜脸?有爹在,天塌不了,什么事都会解决的。”
李弈箫再也忍不住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扑进李继圣怀中,将压抑许久的委屈与害怕一并宣泄而出。
李继圣只是轻抚着她的背,眼中满是心疼。
“父亲,你说怀安他是不是……真的不会醒了。”
李继圣轻抚李弈箫的后背,安慰道。
“会醒的,会醒的,陈怀安他福泽众百姓,老天爷不会对此视若无睹的。”
李弈箫在李继圣怀中不断的抽泣。
“那他何时醒?”
“许是今日,或是明日,甚者明年,乃至更久,囡囡会等他吗?”
李继圣轻抚李弈箫的后背,安慰的同时问出了心中所虑。
“会,箫儿愿意等他,无论是几日,几年,还是十几年,阿爹会同意箫儿的任性吗?”
“傻囡囡,阿爹岂会苛责于你?后日我们便回阳关城,爹亲自去请你医圣爷爷出山。不过是全单药贩子,咱们老李家不比他们差。
爹再去给皇帝上书,请御医来诊治怀安。就算请不来真仙,我堂堂赤侯,就那阎王也要忌惮三分。”
李继圣说话的声音不大,怕惊扰了陈怀安的气,可声音却依旧正气有力。
李弈箫哽咽着抬头望向李继圣,问道。
“阿爹,你说传说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