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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张野骑着那辆二手电动车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时,天还没完全亮透。

十月的清晨已经有些凉意,他裹了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是去年冬天在夜市买的,五十块钱,保暖性能一般,但能挡风。电动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区,他锁好车,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栋十二层的白色大楼。

医院他来过几次,都是带母亲看病。每次来,心里都沉甸甸的,像压着块石头。但今天不一样,今天他不是为了家人,是为了一个在游戏里认识才两个月、现实中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李初夏。

张野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秦语柔昨晚发来的消息:“手术安排在明天上午八点,市一院心外科第三手术室。她父母已经到了,住在医院附近的招待所。”

还有一条是林小雨发的:“会长,我表哥托关系问了,主刀的刘主任是全国心外科的权威,成功率很高。初夏姐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张野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像某种咒语。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朝医院大门走去。

医院里已经有人在走动了。清洁工推着拖把车在走廊里缓慢移动,护士推着药品车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家属提着保温桶匆匆走过。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早餐的油烟味,还有那种医院特有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张野走到住院部楼下,找了个靠墙的长椅坐下。他来得太早了,离约定的七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但他不想在别处等,就想在这儿,离手术室近一点的地方。

长椅是塑料的,凉得很。他坐下,把夹克的拉链拉到顶,双手插在兜里。兜里有三百块钱——这是他这个月最后的生活费。昨天捐了那六万后,他卡里只剩一百多,这三百是跟工地上一个关系不错的工友借的,说下个月发工资还。

他需要钱,因为今天可能要给大家买水,或者万一有什么事需要应急。虽然秦语柔在群里说了“所有费用我来”,但他觉得不合适。他是会长,该他做的。

坐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点开游戏助手。公会频道里静悄悄的,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还没上线。但他看到了几条凌晨的留言。

【铁骨铮铮】:俺到工地了,请了半天假,马上往医院赶。柱子不认识路,会长给发个定位呗。

【岩不语】:已订最早一班高铁,七点四十分到站,打车过来大约二十分钟。

【语风】:我带女儿一起过来。她听说有个姐姐要手术,非要来给姐姐加油。

【小雨点】:我在医院实习的师姐帮我们预留了家属等候区的座位。大家到了直接来心外科三区等候室。

【铁头】:我跟柱哥一起!我们打车过去!

【糖糖不甜】:我……我上午有课,但我跟老师请了假,说家里有事。我坐地铁过去,可能晚一点。

【老矿工】:我在郊区,坐公交得两小时。我尽量赶在手术开始前到。

一条一条,都是凌晨发的。这群人,有的请了假,有的翘了课,有的天没亮就在赶路,只为了来医院外面,为一个在现实里从未见过面的女孩,等上几个小时。

张野看着那些消息,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翻涌。他想起游戏里昨晚那片星海,想起四十六个人同时举起手释放技能时的光,想起李初夏那句离线留言。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帮我看看后山的星荧草。”

今天,她要上手术台了。成功率很高,但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万一……

张野摇摇头,把那个念头甩出去。

不会的。

她一定会没事的。

因为这里有这么多人在等她。

“会长?”

一个试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张野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皮肤黝黑的高大汉子站在不远处,正有些拘谨地看着他。汉子大概三十出头,身高得有一米八五,肩膀很宽,手掌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黑色污渍——那是长期接触机油和水泥留下的。

是赵铁柱。

张野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是因为长相——游戏里赵铁柱的角色是个标准的盾战士形象,国字脸,浓眉大眼,而现实里这个男人更瘦一些,脸颊凹陷,眼角有很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是一样的:憨厚,真诚,还有种说不清的坚韧。

“柱子?”张野站起来。

赵铁柱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真是会长!俺就说嘛,赤脚……哦不对,现实里你穿着鞋呢。”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俺不太会认人,但会长你跟游戏里……气质挺像的。”

张野也笑了。他走过去,伸出手:“现实里我叫张野。”

赵铁柱赶紧在工装上擦了擦手,才握住张野的手。他的手很大,很粗糙,握起来像砂纸,但力道控制得很小心,生怕弄疼了张野。

“俺叫赵铁柱,真名。”他说,“工地上都叫俺柱子。”

“我知道。”张野点头,“捐八千三那个。”

赵铁柱的脸一下子红了,松开手,又挠头:“那啥……应该的。”

两人沉默了几秒,有点尴尬。在游戏里他们可以很自然地聊天,谈战术,谈训练,谈公会的发展。但在现实里,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站在医院走廊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张野打破沉默:“吃早饭了吗?”

“吃了,工地上吃的。”赵铁柱说,“馒头咸菜,管饱。”

“那就好。”张野重新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坐吧,其他人还没到。”

赵铁柱坐下,塑料长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坐得很端正,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小学生上课。张野注意到他脚上那双解放鞋——鞋底磨得很薄,鞋帮开了线,用黑线粗糙地缝了几针。

游戏里,张野送了他一双布鞋。但现实里,他还穿着这双破鞋。

“柱子,”张野忽然问,“你那八千三……真是全部积蓄?”

赵铁柱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那你这月怎么过?”

“省着点呗。”赵铁柱说,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俺吃得少,一天两个馒头就能顶饱。烟戒了,能省五块钱一包。工地管住,不要钱。就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就是家里房子漏雨,得修。不过不急,等俺下个月发了工钱再说。”

张野看着他侧脸。这个男人的眼角已经有很深的鱼尾纹,鬓角也有了几根白头发。他才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像四十岁。

“柱子,”张野说,“等初夏手术完了,公会得想办法让大家在现实里也能互相帮衬。你修房子的钱,大家凑凑。”

“不用不用!”赵铁柱赶紧摆手,“那是俺家的事,哪能让大家凑钱。再说了,大家都不容易。”

“就是因为都不容易,才要互相帮衬。”张野说,“这是王教官说的——墙不是一个人砌的。”

赵铁柱愣了愣,然后笑了:“会长,你说话跟游戏里一样。”

“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张野也笑。

两人之间的尴尬感消散了些。他们开始聊游戏里的事:王铁军的训练有多严格,秦语柔的情报有多厉害,李初夏的药有多好用。聊着聊着,赵铁柱放松下来,背也不那么挺了,手也从膝盖上放下来,自然地搭在腿上。

“会长,”他忽然问,“你说初夏妹子……能挺过来不?”

张野沉默了一会儿。

“能。”他说,“必须能。”

“为啥?”

“因为她知道有人等她。”张野看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方向,“在游戏里,在现实里,都有人等她回来。”

赵铁柱重重地点头:“嗯!”

七点十分,第二个人到了。

是周岩。

他穿着深蓝色的夹克,里面是浅灰色的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个标准的上班族——如果不看他脚上那双沾着灰尘的运动鞋,以及眼睛里那种工程师特有的、打量周围环境时专注而挑剔的眼神。

“会长,柱子。”周岩走过来,很自然地打招呼,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一样。

“周哥。”张野站起来,“路上顺利吗?”

“高铁晚点七分钟,但影响不大。”周岩在他旁边坐下,放下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我查了市一院心外科这三年的手术数据。刘主任主刀的瓣膜置换术,总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四点三,其中像初夏这种先天性的、没有其他严重并发症的病例,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六点八。”

他说得很平静,像在汇报工作数据。

但张野注意到,他说这些数字的时候,手指在平板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是紧张的表现。

“成功率这么高?”赵铁柱眼睛亮了。

“嗯。”周岩点头,“而且我联系了我那个在上海的同学,他把初夏的病例资料发给了他们医院的专家看,专家也说手术方案很成熟,风险可控。”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当然,医学上没有百分之百。但我们可以把担忧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合理范围内是多少?”张野问。

“百分之三点二的失败概率。”周岩说,“这个概率,相当于抛硬币连续抛五次都是正面的概率。有可能发生,但不太可能。”

张野懂了。周岩在用他熟悉的方式——数据和概率,来缓解自己的焦虑,也缓解大家的焦虑。

“谢谢周哥。”他说。

周岩摇头:“应该的。”

七点二十,秦语柔到了。

她不是一个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大概四五岁,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粉红色的外套,背着一个卡通小书包,正怯生生地抓着妈妈的手,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秦语柔本人比游戏里看起来更瘦一些,也更疲惫一些。她穿着米色的风衣,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脸上化了淡妆,但掩盖不住眼下的黑眼圈。看到张野他们,她轻轻点了点头。

“会长,柱子,周岩。”她一一打招呼,声音和游戏里一样,轻柔但清晰。

然后她低头对女儿说:“瑶瑶,叫叔叔。”

小女孩看了看张野,又看了看赵铁柱和周岩,小声说:“叔叔好。”

“你好。”张野蹲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些,“你叫瑶瑶?”

小女孩点头,往妈妈身后缩了缩。

“瑶瑶听说有个姐姐要手术,非要来给姐姐加油。”秦语柔解释,然后从包里拿出几瓶矿泉水,递给张野他们,“我买了水,大家渴了可以喝。”

“谢谢语柔姐。”张野接过水,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种细节,只有秦语柔会想到。

“初夏的父母呢?”周岩问。

“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秦语柔说,“我早上六点就来了,先见了他们。两位老人家一夜没睡,眼睛都是红的。我跟他们说,公会的朋友们都会来,在楼下等,不上去打扰他们。”

“应该的。”张野点头,“手术前,他们肯定想单独和女儿待一会儿。”

七点二十五,林小雨和她表哥到了。

林小雨穿着护校的校服——白底蓝边的护士服,外面套着件浅蓝色的外套。她看起来比游戏里更小,更稚嫩,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过。她表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白大褂——他是这家医院的医疗器械公司代表,今天特意请假过来帮忙。

“会长!”林小雨看到张野,眼泪又涌出来了,“初夏姐……她进去之前跟我说,让我别哭。可我忍不住……”

张野拍拍她的肩:“没事,哭吧。哭完了,我们一起等她出来。”

林小雨用力点头,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这是我昨晚做的护身符,用游戏里宁神草的配方改的,现实里用薰衣草和艾草缝的。我给初夏姐做了一个大的,给她爸爸妈妈做了两个小的。还有……给大家每人做了一个。”

她打开袋子,里面是几十个用布缝成的小星星,每个只有指甲盖大,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我手艺不好……”她不好意思地说。

“很好。”张野接过一个,挂在脖子上,“真的很好。”

其他人也都接过,郑重地挂在身上。

七点半,铁头和另外两个公会成员到了。铁头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染着一头黄发,穿着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很潮,但眼神里的紧张出卖了他。另外两个成员一个是程序员打扮,一个是外卖员打扮——他们都是从上班路上赶过来的,只请了半天假。

“柱哥!会长!”铁头跑过来,“没迟到吧?”

“没。”赵铁柱拍拍他肩膀,“你小子,现实里头发这么黄。”

“嘿嘿,游戏里不能染发嘛。”铁头挠头。

七点四十,糖糖不甜到了。她是个瘦瘦小小的女生,背着双肩包,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大学生。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地铁坐过站了……”

“没事。”张野说,“来了就好。”

七点五十,老矿工到了。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他从郊区带来的水果——苹果,橘子,还有一小袋核桃。

“自己家种的,不值钱。”他有些局促地把布袋递给张野,“给小姑娘补补身子。”

张野接过布袋,觉得沉甸甸的。

八点整。

手术开始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住院部大楼的方向。虽然看不见手术室,但每个人都像能透过墙壁,看到那个十六岁的女孩被推进手术室,看到无影灯亮起,看到医生拿起手术刀。

秦语柔的女儿瑶瑶拉了拉妈妈的衣角,小声问:“妈妈,姐姐会疼吗?”

秦语柔蹲下来,摸着女儿的头:“不会的。医生会给姐姐打麻药,姐姐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病就好了。”

“那姐姐什么时候醒来?”

“要很久。”秦语柔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好不好?”

“好。”瑶瑶认真点头,然后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一张画——是用蜡笔画的一个小女孩,周围画满了星星,还有一群手拉手的小人。画纸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姐姐加油”。

秦语柔把画收好:“等姐姐醒了,我们给她看。”

等待开始了。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钟都像一个小时。

大家或坐或站,在住院部楼下这片小小的空地里,没有人说话。偶尔有人去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买水,或者去洗手间,但很快又会回来,好像生怕错过什么。

张野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有抱着孩子急匆匆跑向急诊室的年轻父母,有推着轮椅慢慢散步的老人,有拿着化验单一脸愁容的中年人,还有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医生护士。

医院是个很特别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生离死别,每天都在见证生命的脆弱和坚韧。

而今天,他们这群人,因为一个游戏,因为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聚在了这里。

张野想起两个月前,他第一次登录《永恒之光》时的样子。那时候他只想挣点钱给母亲买药,根本没想过会认识这么多人,更没想过会为一个人捐出全部积蓄,会为一个人在现实里等上几个小时。

游戏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

至少改变了他的。

“会长,”赵铁柱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等初夏妹子醒了,咱们在游戏里给她办个庆祝会咋样?”

张野转头看他。

“把驻地装饰一下,多做点好吃的,大家热闹热闹。”赵铁柱说,眼睛里有光,“她最喜欢后山那片星荧草,咱们可以采一些,做成花环给她戴上。”

“好。”张野点头,“等她醒了,咱们就办。”

“我可以负责装饰。”周岩插话,“我研究了游戏里的建筑力学,可以做几个简单的装饰结构。”

“我可以做药膳。”林小雨说,“用游戏里的草药,现实里的配方,做既好看又好吃的。”

“我可以弹琴。”糖糖不甜小声说,“我最近在练一首新曲子,很适合庆祝。”

“我可以……”铁头想了想,“我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游戏里我是盾战士,现实里我也练过!”

大家都笑了,紧绷的气氛稍微松动了些。

秦语柔看着这群人,嘴角微微上扬。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照片——张野、赵铁柱、周岩、林小雨、铁头、糖糖不甜、老矿工,还有她女儿瑶瑶,或坐或站,围在一起,脸上有担忧,但也有希望。

她把照片发到了公会核心群里,附言:“手术进行中。大家都在等。”

很快,王铁军回复了:“我在路上,老战友开车送我,大概中午能到。告诉孩子们,挺住。”

楚清月回复了一个简单的表情:

墨韵回复:“书香门第全体成员为初夏祈福。”

还有其他没来的成员,一条条消息冒出来:

“我们在游戏里等消息!”

“初夏姐加油!”

“会长,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张野看着那些消息,觉得胸口那股暖流更汹涌了。

九点,十点,十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待室里陆续有其他病人的家属进来,又出去。有人拿到好消息,喜极而泣;有人拿到坏消息,瘫坐在地。每一次手术室的门打开,所有人的心都会揪起来,直到确认不是自己的家人,才又松一口气。

这种煎熬,比游戏里任何一场战斗都难熬。

因为战斗你可以拼,可以躲,可以想办法。但在这里,你只能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手里。

中午十二点,王铁军到了。

老人穿着一身旧军装——不是现役的,是退伍时发的,洗得发白,但熨烫得笔挺。他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他和老战友们凑的一些营养品。

“王教官!”赵铁柱第一个站起来。

王铁军走过来,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然后点头:“都到齐了。”

“您怎么……”张野想说“您怎么来了”,路途那么远。

“该来。”王铁军说,在长椅上坐下,腰板挺得笔直,“墙在这,就得在。”

简单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定了定。

王铁军来了,就像游戏里他站在训练场中央一样,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下午一点,两点,三点……

手术已经进行了七个小时。

没有人离开。有人去买了面包和牛奶,大家分着吃了;有人靠着墙打盹,但睡不踏实,一点动静就会惊醒;秦语柔的女儿瑶瑶趴在妈妈腿上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那张画。

张野一直坐着,没动。

他的脚有点麻,但他不想起来活动。好像一动,就会打破某种平衡,就会让手术室里的那个女孩多一分危险。

他想起李初夏在游戏里的样子。瘦瘦小小的,说话声音细细的,但做起药来专注得像个大师。她总说“我时间不多”,但她把有限的每分每秒,都用在了研究怎么帮助别人上。

这样的女孩,不该被病痛带走。

不该。

下午三点半,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但不是心外科第三手术室,是隔壁的第二手术室。一个医生走出来,对等在那里的家属说了些什么,家属爆发出哭声——是那种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等待区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小雨抓紧了她表哥的手,指甲掐进肉里。糖糖不甜捂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赵铁柱站起来,又坐下,站起来,又坐下。周岩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平板边缘摩挲得更快了。

只有王铁军还坐着,背挺得笔直,但张野看到,老人的手在微微颤抖。

秦语柔把女儿抱得更紧了些。

张野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四点了。

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

按照周岩查的资料,这种手术平均时间是六到八小时。超时了。

不安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

铁头开始来回踱步。老矿工握着那袋水果,指节发白。林小雨的表哥去护士站问了两次,但护士只说“手术还在进行中,请耐心等待”。

耐心。

这两个字,在这个时候,像刀子一样割人。

四点二十分。

心外科第三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医生走出来。他看起来很疲惫,眼睛里有血丝,但眼神是平静的。

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站了起来。

医生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张野身上——可能因为他站在最前面,也可能因为他眼里的那种紧张太明显。

“李初夏的家属?”医生问。

“我们是她朋友。”张野说,声音有点哑,“她父母在楼上……”

“手术成功了。”医生说,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瓣膜置换很顺利,没有出现并发症。病人现在在IcU观察,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情况稳定,就可以转普通病房。”

死寂。

然后,爆发出压抑的、混杂着哭和笑的欢呼。

林小雨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糖糖不甜抱住她,也哭。铁头用力捶了下墙,然后蹲下来,把头埋进手臂里。老矿工不停地抹眼睛。周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手里的平板差点掉地上。

赵铁柱走到张野身边,这个高大的汉子,眼眶红得像要滴血,但他在笑,咧着嘴,笑得像个孩子。

王铁军站起来,走到医生面前,郑重地敬了个军礼:“谢谢医生。”

医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转身走了。

秦语柔蹲下来,对刚被吵醒的女儿说:“瑶瑶,姐姐没事了。”

瑶瑶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那我可以把画给姐姐看了吗?”

“可以。”秦语柔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等姐姐醒了,我们就给她看。”

张野站在原地,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想笑,但嘴角在抖;他想说话,但喉咙发紧。最后他只是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

手是湿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但他不在乎。

因为那个十六岁的女孩,活下来了。

因为她还有机会继续研究她的药,还有机会看后山那片星海,还有机会和这群在游戏里认识、在现实里等了她七个小时的人,说一声“我回来了”。

张野转身,看着身边的这群人——这群在游戏里是兄弟姊妹、在现实里第一次见面、却愿意为一个女孩等上七个小时的人。

他想说点什么。

但最后他只是伸出手,握成拳,举到空中。

赵铁柱第一个明白过来。他走过来,伸出拳头,轻轻碰在张野的拳头上。

然后是周岩,秦语柔,林小雨,铁头,糖糖不甜,老矿工……

最后是王铁军。老人的拳头很稳,碰上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七个拳头,碰在一起。

像游戏里战斗前的鼓舞。

像某种无声的誓言。

然后张野说,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回来了。”

“我们等她。”

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在楼上IcU里,那个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十六岁女孩,正在沉睡。

她的呼吸平稳,心跳有力。

监护仪的屏幕上,绿色的线条规律地跳动着。

像生命最坚韧的证明。

窗外,天色渐晚。

但今夜,会有星光。

很多很多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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