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的炭火还燃着,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将空气中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仆人刚添上的热茶冒着袅袅白雾,水汽氤氲在刘度与黄忠之间,让原本略显严肃的氛围多了丝暖意。
刘度看着黄忠脸上的泪痕已干,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便放下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将话题引向了如今洛阳的局势。
这既是让黄忠认清眼下的处境,也是为了让他更明白,自己麾下需要像他这样的猛将。
“黄老将军,如今在洛阳城内走一走,或许能看到百姓安居、商铺林立的景象,外人瞧着,像是本将军已大权在握,大汉朝也终于有了主心骨。”
刘度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案几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
“可这安稳只是表面的,背地里的暗流,比你想象的还要汹涌。
西凉方面,董卓那厮虽被本将军打回了老巢,却半点没安分,又在招兵买马,把西凉的羌胡骑兵都收拢了过来,据说如今麾下已有五万铁骑,日日在边境挑衅,摆明了是想卷土重来,再夺洛阳。”
他顿了顿,拿起案几上的一份竹简,展开递给黄忠:“你再看东边,袁绍这老狐狸更不是善茬。
他借着讨伐奸贼、匡扶汉室的名号,在酸枣集结了十几路诸侯。
有兖州的曹操、冀州的韩馥、南阳的袁术,加起来兵力已逾十万,前些日子还派使者送来战书,说不日就要西进攻打虎牢关。
那虎牢关是洛阳的东大门,一旦被攻破,袁绍的联军就能长驱直入,到时候洛阳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黄忠接过竹简,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竹。
十万联军,这可不是小数目,虎牢关虽险,但若兵力悬殊太大,怕是很难守住。
刘度瞧着黄忠的神色,知道他已明白局势的严峻,便又从案几旁的木盒里取出另一份卷轴,递了过去:
“不过,本将军也不是坐以待毙。这是前些日子,本将军请蔡邕先生亲笔撰写的檄文,你看看便知奸贼到底是谁。”
他指了指卷轴上的字句,语气带着几分郑重,“除了戳破袁绍的谎言,檄文里还写了本将军在洛阳推行的两件事:
一是设立教育部,在城内设了五所学堂,寒门子弟不用交束修,就能跟着先生读书识字;
二是整肃吏治,将无数贪官污吏惩治,哪怕是世家子弟,也没能逃过惩治,这才有了百姓安居乐业的一幕”
黄忠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蔡邕的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风骨。
他逐字逐句地读着,当看到檄文中列举袁绍私吞粮草、纵容士兵劫掠百姓的罪状时,眉头拧成了疙瘩;
当读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时,他猛地停住,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几行字,眼中满是震撼。
这几句话,格局之大,胸怀之广,简直不像凡人能说出的话,瞬间让他惊为天人。
他捧着卷轴,手指微微颤抖,脸上渐渐染上羞愧的红晕,连耳尖都红透了。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刘度深深一拱手,腰弯得极低,语气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大将军,黄忠今日才知自己有多糊涂!
不瞒您说,先前从长沙来洛阳的路上,我在豫州境内见过袁绍张贴的檄文,上面把您说成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奸贼,还说您赶走董卓是为了夺权。
我那时候没见过您,又听闻袁家四世三公的名声,竟真的信了那些鬼话,对您颇有轻视,甚至觉得您和先前的何进没什么两样……
直到今日看到这篇檄文,看到您为百姓做的事,才知袁本初竟是这等颠倒黑白的奸贼!黄忠先前那般愚昧,实在是惭愧至极!”
刘度见黄忠一脸愧疚,甚至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倒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他摆了摆手,语气平和得像在聊家常:
“黄老将军不必自责,不知者不罪。袁家四世三公,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声望极高,
他们这次先发制人,一边张贴檄文污蔑本将军,一边靠着家族名声拉拢诸侯,很多人不明真相被哄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想起赵云,心里想到,何况被哄骗的何止黄忠一人?
那浑身是胆,同样是五虎将之一的常山赵子龙,刘度早就派人去常山招揽他,可他看到了袁绍的檄文,竟也被误导了,没往洛阳来。
反而按原来的打算去投奔公孙瓒了,可见袁家这名声,确实能迷惑不少有本事的人。
刘度说着,目光转向厅外的庭院,那里有几个仆人正轻手轻脚地打扫着落叶,动作麻利却不喧哗。
他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不过,将军如今亲自来到洛阳,看到这里的景象,想必早就识破袁本初的谣言了吧?
洛阳的民风如何,百姓过得好不好,不是靠檄文能颠倒的,眼睛是能看到的。
你在洛阳街上走一走,看看百姓的脸上有没有笑容,看看孩子们能不能在街上嬉戏,就知道本将军是不是真心为百姓做事了。”
黄忠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认同,语气也激动起来:
“大将军说得极是!黄忠这几日在洛阳城内走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去,带着几分痛惜:“可我先前在荆州、豫州赶路时,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豫州境内,路边常有饿殍,有个妇人抱着饿得哭不出声的孩子,跪在路边乞讨,路过的士兵不仅不给粮食,还踢翻了她的破碗;
荆州的乡下,百姓住的都是茅草屋,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很多人穿着又脏又破的衣服,脸上只有麻木的表情,连抬头看人的力气都没有。
那才是被贪官剥削得走投无路的样子!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袁绍的檄文全是虚言,大将军是真的在为百姓做事!”
说罢,黄忠猛地站起身,双手抱拳举过头顶,眼神中满是急切与坚定,语气铿锵有力,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今洛阳局势危急,虎牢关更是重中之重,一旦失守,洛阳的百姓就要重遭战火!
黄忠虽无显赫战功,却也练了几十年武艺,有几分勇力!
愿为大将军出一份力,哪怕是到虎牢关城下,当个冲锋陷阵的马弓手,哪怕是战死在关上,黄忠也在所不辞!”
刘度看着黄忠眼中的赤诚,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对战场的渴望和对自己的信任,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
他知道,黄忠这番话,虽然透着对局势的担忧,却没有半分怯战之意。
一方面是他对自己的武艺有绝对的自信,毕竟是能开两石弓、百发百中的猛将;
另一方面,显然是真心实意想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这份忠义,比任何战功都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