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特留斯如遭九天雷击,身形猛地剧烈一晃,险些无法维持盘坐的姿态!他脸色瞬间煞白如雪,碧蓝的眼眸中那冰封的外壳彻底碎裂,露出了其下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要引经据典、用最神圣的箴言去反驳,去扞卫,却无比惊恐地发现,那些自幼便被刻入灵魂、视为绝对真理的信条与逻辑,在林晓枫那源于生活本身、源于历史长河、源于脚下这片厚重土地的、充满生命力与包容性的阐述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空洞而无力!
他赖以构建整个世界观、维系无上信念的那堵“纯粹”与“唯一”的万丈高墙,在这一刻,被对方那看似松散不羁、却深深根植于大地与众生之中的“和而不同”与“共生共荣”理念,以一种近乎摧枯拉朽的方式,撼动得根基松动,摇摇欲坠!
理念交锋的余波,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在这片苍茫而厚重的中原大地上完全散去。林晓枫与阿尔特留斯之间那场无声却激烈的道争,仿佛仍在空气中凝结、激荡,搅动着无形的信念之力。这短暂的休整期,对于林晓枫团队而言,不仅仅是肉体伤痕的愈合与精神力的恢复,更是一场潜藏在灵魂最深处、关乎万古秘辛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这场风暴毋庸置疑的中心,正是那平日里惫懒不羁、此刻却陷入异常沉寂的——杜康。
先前那高强度的魔潮冲击,如同粗暴的凿子,不断敲打着他神魂外围的壁垒;与社稷之神那浩瀚厚重、承载文明的大地意志产生共鸣,如同温柔的撬棍,探入了缝隙;而林晓枫方才那番掷地有声、直指文明本源的关于“包容与共生”乃是文明真正根基的阐述,则如同几把精准而沉重的无形钥匙,猛烈地、不容抗拒地撞击着杜康神魂深处那被无尽时光与自我封印尘封了万古的沉重枷锁!
起初,只是些毫无逻辑、如同梦境边缘的杂乱闪光,与意义不明的模糊噪音,在他意识的最底层翻滚。
就在林晓枫与阿尔特留斯辩论至最激烈、言辞如刀剑交鸣之时,杜康那原本慵懒倚靠在林晓枫意识海角落的淡薄虚影,便不自觉地微微绷紧。当林晓枫清晰地说出“文明从来不是纯粹的”那一刻,杜康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极其古老、极其遥远、仿佛跨越了无数星河与纪元的苍凉孤寂感,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下涌起的暗流,悄然弥漫开来,让与他心神相连的林晓枫都隐约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悸。
休整正式开始,王铁柱等人放松调息,抓紧时间恢复力量,杜康的虚影却反而变得更加模糊、不稳定起来,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他彻底切断了与林晓枫之间日常的、轻松的意念交流,仿佛将所有的神识、所有的感知,都毫无保留地收敛、沉溺回了自身那浩瀚如星海却早已支离破碎的记忆深渊之中。
紧接着,第一幅清晰而冰冷的碎片,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他的“视野”:
不再是熟悉的酒香与烟火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广袤与死寂的冰冷虚空。这里并非他所认知的、点缀着无数璀璨星辰的壮丽夜空,而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无”。没有星辰闪烁,没有星云旋转,没有引力涟漪,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远方一些如同巨大坟墓般无声悬浮的、支离破碎的星球残骸,它们如同被啃噬过的骨架,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弱的、行将熄灭的辐射余烬,仿佛在为某个早已逝去的辉煌文明唱着无声的挽歌。一种彻骨的冰冷,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存在意义被彻底否定、一切希望与生机都被抽离后的终极“空无”,瞬间攫住了杜康的感知核心,让他那由神魂构筑的虚影都仿佛要被冻结、风化。
未等他从那片死寂中挣脱,第二幅更加惨烈、更加磅礴的记忆碎片,如同血与火交织的洪流,轰然淹没了他:
画面骤然切换!不再是极致的静,而是极致的动与毁灭!他“看到”——不,是感知到——无数闪耀着截然不同文明光辉与独特秩序的“存在”,正在一片无法丈量的宏大战场上并肩作战,背水一战!有仙风道骨、驾驭煌煌仙剑、引动周天道则的东方炼气士,其身后那原本恢弘壮丽的山河社稷虚影正在寸寸崩塌,灵脉断绝;有吟唱着古老而神圣的赞歌、展开由纯粹光与信仰编织而成的巨大光翼、结成战阵的西方天使军团,其圣洁的领域已如同破碎的琉璃,布满裂痕,圣光黯淡;有操控着精密复杂到极致、仿佛蕴含宇宙真理的巨型机械构装、引动地火风水元素潮汐的异域法师文明,其强大的战争傀儡正成片地、无声地爆炸、解构,化作宇宙尘埃……而他们的敌人,并非实体的大军,却远比任何大军更令人绝望——那正是如同此刻他们所面对的混沌魔潮,但其规模宏大浩瀚了亿万倍!它如同整个宇宙的背景幕布本身在腐烂、在崩塌,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暗色潮汐!他看到一面绣着古老“农”字篆文、散发着令人心安的五谷丰登、生机勃勃气息的巨大旌旗,在那绝望的潮汐中被点燃、撕裂、化为飞灰;他“听”到一曲蕴含着某个海洋文明所有诗歌、音乐与浪漫情怀的、空灵悠扬的远古鲸歌,被那潮汐的力量扭曲、污染,最终变成一声刺耳欲聋的、代表着文明临终的噪音后,戛然而止;他感知到一个将数学与逻辑推演到极致、试图以完美几何构建整个世界法则的奇异文明,其那曾被认为永恒不变的、璀璨而严谨的法则框架,被一股蛮横无理的力量暴力拆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