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崔景辉离去的背影,飞翔的荷兰猪忍不住嘟囔。
“指挥官,真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他回去乱说……”
“他不会。”
纸上诸葛亮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笃定地说道。
“他是个聪明人。如实汇报,只会显得他无能,还可能被怀疑已经变节。他最多只会说我们戒备森严,他行动失败侥幸逃脱。更重要的是,指挥官那番话,会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也会通过他,扎进戴雨浓的耳朵里。”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下我们的首要敌人是鬼子,没必要主动去招惹石头城方面那群官僚。这次敲山震虎,希望能让他们暂时收敛一点。就算他们贼心不死……”
话音落下,陆九渊随之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正好给兄弟们练练手,多赚点‘贡献点’!”
放走崔景辉,这步棋看似退让,实则是以退为进,将一道难题抛回了对方阵营。
“咚咚~咚咚咚~”
一阵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响起,大和旅馆一处客房内,正与一个妙龄女子缠绵的毛人风顺手从枕头下掏出一柄手枪。
“谁?”
毛人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本能的警惕,握枪的手稳如磐石。
门外传来一个压低了的、恭敬的声音,“毛主任,是我,鹌鹑,有紧急情况向您汇报。”
听到是自己在奉天的暗线,毛人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眼神中的锐利并未减少。转而低声说道。
“等着!”
话音落下毛人风迅速收起枪,拍了拍身边那个衣衫半解、面露惊惶的妙龄女子,语气不善地说道,“赶紧穿好衣服,从后门滚出去,快!”
这一刻毛人风就是一个活脱脱提起裤子不认识人的渣男,上一秒还在叫人甜心晓宝蓓,下一刻就要别人滚。
面对毛人风这般狠厉的模样,女子手忙脚乱地抓起散落在床边的衣物,胡乱往身上套,然后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毛人风又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女子已经离开,并且门外没有其他异常动静后,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袍,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普通职员服装、貌不惊人的年轻男子,正是复兴社在奉天的暗探之一。见到毛人风,立刻微微躬身,压低声音,“毛主任,打扰了。”
“什么事?这个时候跑来?”
毛人风让他闪身进来,随即迅速关上门并反锁,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显然对下属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的“雅兴”很不高兴。
“毛主任,重要情报,据悉昨晚护国军吴文立胸口正中一枪当场死亡,海外华人的一头目人物眉心中弹。”
鹌鹑刚刚在走廊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女子匆匆忙忙从这间房的侧门离开,加之现在毛人风的语气自知是打扰了他的好事,不敢有丝毫耽搁,生怕多留一秒都会引来毛人风的不悦。
“哦?”
毛人风原本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立刻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随之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烟,慢条斯理地点燃,吸了一口,才缓缓问道,“消息来源可靠吗?确认死了?”
“消息是从煤都内部传出来的,应该可靠。现在那边已经戒严,风声很紧,我们的人费了很大力气才确认。”鹌鹑小心翼翼地回答,同时偷偷观察着毛人风的脸色。
毛人风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显得更加深邃难测。
死了?吴文立和那个什么头目都死了?
这倒是……出乎意料。
他原本以为崔景辉任务失败,没想到……竟然成了?
“嗯,不错!”
毛人风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赞许,从一旁的公文包里取出几块大洋,随意地递了过去,“做的好,这是赏你的。下去吧,嘴巴严实点。”
鹌鹑受宠若惊地接过大洋,连声道谢,“谢谢毛主任!谢谢主任!属下明白,卑职一定守口如瓶!”
就在其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那一个稍稍的停顿却是让毛人风看出一个端倪。
“鹌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跟我说?”
毛人风的声音不高,却瞬间锁住了鹌鹑正准备迈出的脚步。
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洞悉一切、不容隐瞒的压迫感。
鹌鹑的身体猛地一僵,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缓缓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的感激笑容变得僵硬而勉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毛人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没……没有了,毛主任。重要的就……就这些了。”
鹌鹑的声音有些发干,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毛人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那“嗒……嗒……嗒……”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鹌鹑的心尖上。
空气中的压力几乎凝成了实质。
鹌鹑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在毛人风面前根本不够看。
那个短暂的停顿,果然没能瞒过这只老狐狸。内心挣扎着,说还是不说?说了,可能引火烧身;不说,万一事后被毛人风查出来,那下场……
最终,对毛人风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当即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用更低、更颤抖的声音补充道,“属…属下刚才来时,听到昨晚小鬼子第二师团第29联队第一大队进攻煤都,最后铩羽而归,连煤都城外的浑河大桥都没攻过去!”
“什么?!”
毛人风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僵住,一直维持的平静面具瞬间破裂!
随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小鬼子一个整编大队进攻煤都?还被打退了!连浑河大桥都没过去?!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毛人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怒和后怕,之前的慵懒和不满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厉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