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框架》的接触邀请,为人类文明打开了通往星海联盟的大门,但龙巢深处,“溯源”小组对“星尘之忆”的破译工作,却在同步揭示着一个更为贴近家乡、也更为惊心动魄的真相——关于地球本身,关于那些被视为幻想的上古生灵,关于这片星空下最初也是最终的秘密。
龙巢。
帕拉妮团队在梳理那些关于远古“造化”路径的环境改造数据时,发现了一系列与地球现状进行比对的异常参数。他们建立了一个行星环境承载力模型,输入“星尘之忆”中记录的、神话时代鼎盛时期的地球生态数据(高浓度游离能量、活跃的时空结构、复杂的物质多样性),再对比现今地球的物理常数和生态圈。
“烛龙”的模拟结果令人震惊:模型显示,当前地球的环境,如同一个被 “稀释”和“降格” 的版本。支撑那些神话生物(如呼风唤雨的龙、翱翔九天的凤凰、掌控元素的巨兽)以及高等能量生命体(神话人物)存在的 “高能背景场” 和 “特异性物质元素” ,其浓度和活性已衰减了数个数量级,跌破了维持其形态与功能的临界阈值。
“不是它们灭绝了,”李振指着模拟曲线,声音干涩,“是这个世界……‘贫瘠’ 到无法再承载它们了。就像海洋无法支撑鲸鱼在陆地上生存,它们依赖的‘水’,已经退潮了。”
赵岚调出《山海经》中关于奇异动植物形态和能力的描述,与模型中的能量-物质依赖关系进行匹配:“看, ‘狰,音如击石,身有五尾一角’ ,其‘音如击石’可能是一种高频能量振荡能力,需要特定的能量环境;‘帝江,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 ,这种形态很可能依赖于我们现今已不存在的时空曲率或能量场才能稳定存在…… 当环境支撑不再,它们要么消亡,要么……被迫‘退化’,以适应新的、更‘苛刻’的世界。”
进一步的“记忆”碎片,拼凑出了一场悲壮而决绝的 “大撤离” 图景。
数据痕迹显示,在远古那场导致环境崩坏的“神战”或其后遗症(可能是“织构”滥用引发的全球性物理常数失稳前兆)之后,幸存下来的、能力足以进行跨空间航行的“神话人物”们(或许就是“造化”、“掌控”、“心源”路径的某些幸存者),意识到母星环境的不可逆退化已成定局。
他们做出了选择:
1. 精英迁徙:动用最后的力量,携带着一部分尚未退化、或退化程度较轻的珍稀动植物(《山海经》异兽的原型),以及部分核心的文明火种(知识、技术、基因库),离开了地球,前往未知的、还能支撑他们存在的时空或维度。这便是神话中“绝地天通”、“神人远去”传说背后的残酷现实。
2. 火种封存:对于那些无法带走、或选择留下适应新环境的生物,他们可能进行了干预,加速其“退化”进程,使其能以更简单、更节能的形态(成为后世记载的普通动物植物,甚至融入人类的神话记忆成为文化符号)在“低魔”环境中幸存下来,成为文明存在的间接证明。
3. 环境隔离\/封印:可能施加了某种最后的“造化”手段,将地球某些残留的高能区域或危险的不稳定结构进行封存或隔离,形成了后世传说中的“洞天福地”、“禁忌之地”或“封印之地”,这些地方或许还残留着微弱的、过去时代的痕迹,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阮承胤在审阅这些分析时,久久凝视着模拟图中那代表着环境承载力断崖式下跌的曲线,低声道:“南海……混沌……或许……就是一处……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或者说……失败的……‘隔离区’。” 他的亲身经历,为这个“破碎摇篮”的理论提供了来自现实深渊的佐证。
这一发现,几乎完美地解释了为何上古神话与《山海经》的记载与后世观察如此脱节:
· 生物退化论:那些不可思议的异兽,并非完全虚构,而是环境巨变后,其祖先为生存而被迫进行的适应性进化(或退化)的结果,其神奇能力因环境支撑不足而丧失,只留下形态上的奇特性(可能也被夸大或扭曲)。
· 神话历史化:“神”的离去,不是抛弃,而是在母星生态崩溃前的无奈迁徙。他们的事迹,在漫长岁月中被残留的人类先祖口耳相传,逐渐演变成了神话。
· 遗迹与传说:地球上某些至今无法用常规科学解释的遗迹(如金字塔、巨石阵),可能正是“大撤离”前留下的设施残骸,或环境隔离装置的基座。而关于“灵气枯竭”、“末法时代”的传说,正是对这次全球性“低魔化”事件的模糊记忆。
“我们脚下的大地,”帕拉妮在“溯源”小组总结会上沉痛地说,“并非从未拥有过辉煌,而是经历过一场文明的‘猝死’与‘降格’。我们人类,以及我们所见的一切‘平凡’生物,都是在文明废墟和生态残骸上,重新演化出的、适应了‘贫瘠’环境的新生代。”
当“破碎摇篮”的理论被提交至理事会时,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混合着悲伤、释然与紧迫感的复杂情绪。
黄文轩:“这意味着,我们并非宇宙中的孤儿,但我们继承的,是一个……文明的遗骸和降格的生态圈。星海同盟的邀请,对我们而言,不仅是发展的机遇,更可能是……寻回部分失落遗产、甚至修复故乡的潜在途径。”
黄承宇:“那些离去的‘神话人物’,他们是否还在某处?他们是否就是星海同盟的成员?或者,是同盟正在寻找或对抗的存在?”
周晓曼抱着星启,语气坚定:“无论如何,这让我们更加明确,选择‘造化’路径,致力于理解和修复环境,是多么正确。这不仅是为了未来,也是为了弥补过去的创伤。”
卫斯理:“安保策略需考虑新变量。地球可能存在未被发现的‘隔离区’或‘封印地’,其中可能封存着危险或珍贵的远古遗物。在接触星海同盟的同时,我们对自身的星球,也需要进行一次更彻底的‘考古’。”
黄天聆听着,目光扫过星图,又落回代表地球的那个蔚蓝光点。
“我们曾经拥有星空,又失去了它。如今,我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和选择,再次赢得了星海的注视。”他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故乡的破碎,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动力。”
“回复星海同盟:人类文明,渴望加入。我们带来的,不仅是现有的科技与理念,更有对一段失落历史的见证,以及一颗致力于修复与创造的、属于‘造化’之路的决心。”
“同时,启动‘摇篮探源’计划,在我们自己的家园,寻找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和可能遗存的火种。我们要在走向星海的同时,真正理解并守护好我们出发的这片土地。”
黄子钰的投影光芒流转,仿佛与这片“破碎摇篮”产生了深深的共鸣。
“摇篮虽破……根脉未绝……”
“离去者……或已成为……星海的……星辰……”
“留守者……亦将谱写……新的……传奇……”
“带着故乡的……记忆与伤痕……去开创……未来……”
人类文明在即将迈入星海大家庭的前夕,终于揭开了自身起源面纱的一角——一个源于辉煌却遭遇降格的“破碎摇篮”。这并未让他们气馁,反而赋予了他们的星海征程以独特的意义:他们不仅是探索者,更是失落遗产的继承者,是故乡伤疤的愈合者,是带着沉重历史与明确方向,走向广阔未来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