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八：时光回旋：过山车与掌心的温度
晨光漫过窗帘时，林夏的脚趾被什么东西蹭了蹭，痒得她往被子里缩。小于趴在床边，睫毛上还沾着点晨光，指尖正卷着她的睡衣裤脚：“醒醒，说好今天去环球影视城的。”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砂纸轻轻磨过木头。
林夏把被子蒙过头：“不去，昨天被你挠得浑身酸。”话音刚落，脚心就传来一阵痒意——是他脱了鞋，用脚趾在她脚心上画圈。“啊！”她踹了他一脚，却被他抓住脚踝往怀里拽，“再不起，魔法城堡的黄油啤酒就被抢光了。”
浴室里的牙刷杯撞出轻响时，林夏盯着镜子里的锁骨发愣。那道漂流河蹭出的红痕淡了些，变成浅粉色，像被谁不小心抹了层胭脂。小于挤好牙膏递过来，发梢还在滴水：“看什么呢？再不走赶不上开园了。”他的牙刷上沾着点薄荷绿的泡沫，说话时沫子沾在唇角，像只偷喝了洗洁精的猫。
车库里的车载香薰还插着去年去环球影视城买的黄油啤酒味香片，被太阳晒得有点卷边。小于发动车子时，林夏突然指着副驾储物格：“那里面是不是还有上次落的园区地图？”他翻了半天，摸出张被折得方方正正的地图，边角磨出毛边，上面用荧光笔圈着“禁忌之旅”和“火种源争夺战”，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标的重点。
“当时你非要先去玩过山车，”林夏指尖划过“霸天虎过山车”的标记，墨迹被阳光晒得有点褪色，“结果下来腿软得站不住，还嘴硬说‘小意思’。”
小于打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耳尖泛着红：“那是因为你在旁边尖叫，震得我耳膜疼，分神了。”他突然伸手挠她胳肢窝，“再说了，是谁吓得抓住我的胳膊，把我衬衫都拽变形了？”
林夏笑着躲，手肘撞在车门储物格上，发出“咚”的轻响。那里滚出颗皱巴巴的糖，是去年在园区买的巧克力蛙糖，糖纸被晒得发脆，印着的邓布利多头像缺了只耳朵——是当时小于咬开糖纸时不小心撕的。
“还留着啊？”她捏着那颗糖，糖衣化了点，黏在指尖。
“你说要收集所有巫师卡片，结果自己弄丢了三张。”小于从后视镜看她，“这颗糖里的卡片是斯内普，你当时说‘长得真凶’，转头就把糖塞给我了。”
车子拐进园区停车场时，林夏看见入口处的环球标志还是去年的样子，蓝紫色的光晕在晨光里轻轻晃。小于突然从后备厢拎出个粉色发箍，上面的蝴蝶结歪了点——是去年林夏戴过的，当时玩“小黄人乐园”时太兴奋，把发箍甩飞了，他追了半条街才捡回来，发箍上的小黄人眼睛磕掉了一颗，后来他用银色马克笔补了个圆点点。
“你居然还带着？”林夏把发箍往头上套，蝴蝶结歪在一边，像只打了蔫的蝴蝶。
“上次你说这个发箍拍照显脸小，”小于伸手帮她把蝴蝶结扶正，指尖擦过她的耳垂，有点烫，“特意找出来的。”
进园时的安检员还是去年那个戴眼镜的阿姨，看见林夏的发箍笑了：“小姑娘又来啦？去年跟你一起来的小伙子，为了捡你掉的发箍，差点被小黄人花车撞到呢。”
小于的脖子红得像熟透的番茄：“阿姨，那是意外。”
“是他自己笨，”林夏拽着他往园区里跑，“花车还有三分钟就到了，快点！”
小黄人花车刚转过街角，鲍勃举着香蕉玩偶朝人群挥手。林夏突然想起去年也是在这里，小于把她架在肩上看花车，她的凉鞋蹭掉了一只，他背着她追了半条街，凉鞋带子磨破了他的肩膀，留下道浅浅的红痕，后来她用创可贴给那道痕贴了个小黄人图案的贴纸。
“你看鲍勃手里的香蕉，”林夏指着花车，“跟去年你买给我的那根一样大。”
小于突然往她手里塞了根，香蕉形状的，糖尖沾着点黄色糖霜：“刚买的，比去年的甜。”他的指尖沾着点糖霜，往她鼻尖上抹了下，像只偷腥的猫。
魔法城堡的尖顶在阳光下闪着银辉，排队等“禁忌之旅”时，林夏数着小于手背上的痣。去年排队时她也是这样数，数到第三颗痣时，他突然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手心里：“别数了，再数我就紧张了。”结果那天他果然在 ride 里吓得闭紧眼睛，全程抓着她的手不放，指甲掐得她手心发疼。
“这次不许闭眼了。”林夏捏了捏他手背上的第三颗痣，像颗小小的咖啡豆。
小于的喉结动了动：“谁闭眼谁是小狗。”
ride 启动时，俯冲的失重感让林夏忍不住尖叫，指尖下意识抓住旁边的人。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抓着的不是安全杆，而是小于的胳膊，他的衬衫被抓出几道褶皱，像被揉过的纸团。而他果然没闭眼，正扭头看她，眼里盛着过山车轨道划出的银线，像揉碎了的星子。
“你没闭眼。”林夏的声音还在发颤。
他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说：“怕一闭眼，你就被摄魂怪抓走了。”温热的气息吹得她耳廓发痒，像有小虫子在爬。
中午在三把扫帚餐厅排队时，林夏看见邻桌的情侣在抢最后一块烤鸡。这场景太熟悉——去年他们也在这里抢过烤鸡，小于故意把鸡骨头叼在嘴里晃，被她伸手捏住脸颊往外拽，结果他趁势咬了口她的手指，鸡油沾在她指尖，像颗小小的金豆子。
“这次我让你吃鸡腿。”小于把烤鸡盘子推过来，自己捏着鸡架子啃，油星子溅在下巴上。
林夏突然夹起鸡腿往他嘴里塞：“一起吃。”两人的筷子撞在一起，发出“叮当”的轻响，像去年在这里碰过的黄油啤酒杯。
下午去侏罗纪世界时，天空飘起了小雨。小于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两人头上，林夏的肩膀贴着他的胸口，能听见他的心跳，像雨点敲在铁皮屋顶上，咚咚的。去年也是这样的雨天，他们在迅猛龙区躲雨，他把她圈在怀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她脖子上，凉丝丝的，他用掌心替她擦，掌心的温度烫得她脖子发红。
“你看那只迅猛龙，”林夏指着围栏里甩尾巴的恐龙，“跟去年那只长得好像，当时它朝你吐舌头，你吓得往后跳，差点踩到我的脚。”
小于的手在她头顶紧了紧，外套滑落些，露出他发红的耳朵：“那是恐龙，不是小猫，谁不怕啊。”
玩“火种源争夺战”时，林夏的3d眼镜总是往下滑。小于伸手帮她推眼镜，指尖蹭过她的鼻梁，像羽毛轻轻扫过。去年她的眼镜也总掉，他干脆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给她，自己眯着眼看，结束后揉着眼睛说“擎天柱的脸都看成重影了”，却被她发现他偷偷拍下了她戴他眼镜的样子，照片里她的眼镜滑在鼻尖，像只偷戴大人眼镜的兔子。
“你的眼镜还会掉。”小于的指尖还停在她鼻梁上，没挪开。
林夏突然歪头，让眼镜彻底滑到鼻尖：“掉了才好，这样你就会一直帮我推了。”
他的指尖顿了顿，突然往下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越来越赖皮了。”
傍晚在水世界看特技表演时，前排的观众举着雨衣欢呼。林夏想起去年她非要坐第一排，结果被特技演员泼了满身水，头发湿得像刚捞上来的海草。小于把自己的干毛巾裹在她头上，像包粽子似的，然后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陪她看完整场表演，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却烫得她心头发热。
“今年坐后排吧。”小于拉着她往看台后面走。
“不要，”林夏拽着他往前冲，“就要坐第一排，这次换我保护你。”她把自己的雨衣往他身上套，雨衣太小，只够罩住他的上半身，他的胳膊露在外面，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像镀了层银。
表演到高潮时，反派从高处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像道白墙。林夏下意识往小于身后躲，却被他拽到身前，自己后背对着水花。冰凉的水打在他背上，他却低头问她：“没溅到你吧？”
林夏突然踮起脚，在他被打湿的衬衫上印了个吻，水渍混着她的口红印，像朵歪歪扭扭的花。“溅到了，”她指着他胸口的印子，“这里，被我的口红溅到了。”
他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像被点燃的烟花：“那得留着，别洗掉。”
晚上在园区主干道等花车巡游时，林夏靠在小于肩上啃玉米热狗。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也是这样靠在他肩上，啃得满嘴是酱，他掏纸巾想帮她擦，结果被她抓住手往他脸上抹，两人的脸颊都沾着橙黄色的酱料，像两只偷吃了果酱的小熊。
“今年没抹你脸吧？”林夏舔了舔嘴角的酱。
小于掏出纸巾，这次没直接擦，而是把纸巾递到她手里：“给你，自己擦，不然一会儿艾莎看到了，会以为你偷吃了她的魔法冰棒。”
花车巡游开始时，艾莎的冰蓝色裙摆扫过灯光，像流动的星河。林夏突然指着远处的城堡：“去年烟花开始时，你把我拽到城堡前面，说有悄悄话要讲。”
“说了什么来着？”小于的声音很轻，混着周围的欢呼声。
“你说‘林夏，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林夏的指尖在他手心里画圈，“当时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故意说‘哦，知道了’，气得你捏了我胳膊一下。”
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那现在再说一遍，不是好像，是很喜欢。”
烟花在城堡上空炸开时，林夏看见他眼里的光比烟花还亮。去年的烟花也是这样美，他捏着她的胳膊，捏得她有点疼，却舍不得挣开。而今年，他的掌心紧紧裹着她的手，烟花的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钻，闪得人睁不开眼。
出园时路过纪念品商店，林夏看见橱窗里摆着新款的小黄人发箍，比去年的多了对圆眼镜。小于突然把她拽进去：“买一个。”
“不要，去年的还能用。”林夏指着自己头上歪了的蝴蝶结。
“去年的缺了只眼睛，”他拿起新的发箍往她头上戴，“这个有眼镜，显得更聪明。”
结账时，林夏发现他偷偷拿了盒巧克力蛙糖，跟去年那颗皱巴巴的是同一款。“又买这个？”她戳了戳糖盒。
“上次的卡片是斯内普，”他把糖盒塞进口袋，“这次说不定能抽到邓布利多，凑一对。”
车子开出停车场时，林夏翻着手机相册。里面有今天拍的照片：在禁忌之旅入口比耶的合影，烤鸡盘子里啃剩的鸡骨头，被雨水打湿的外套，还有他胸口那个歪歪扭扭的口红印。每张照片旁边，都能找到去年的影子——去年的比耶手势更傻，去年的鸡骨头啃得更干净，去年的外套上沾着迅猛龙区的泥土，去年的他还没敢在烟花下说“很喜欢”。
“你看这张，”林夏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两张对比图，左边是去年在过山车出口拍的，两人头发乱得像鸡窝，右边是今天拍的，她的发箍歪了，他的嘴角沾着的糖霜，“是不是一模一样？”
小于的视线落在两张图上，又转过来看着她，路灯的光在他眼里晃悠：“不一样。”他的指尖划过屏幕上她的脸，“去年的你，还没敢往我胸口印口红呢。”
林夏笑着往他胳膊上拧：“那去年的你，也没敢在过山车睁眼啊。”
车子驶过园区大门时，林夏回头看了眼。蓝紫色的环球标志在夜色里亮着，像颗不会灭的星星。去年离开时，她也是这样回头看，当时小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着，像在打什么暗号。后来他说，当时在想“下次一定要牵她的手”。
而现在，他的手正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烫得像握着颗小太阳。车载香薰里的黄油啤酒香片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甜，林夏突然觉得，有些时光从来都不是流逝了，而是像这样，藏在发箍的蝴蝶结里，躲在巧克力蛙的糖纸中，落在交握的掌心间，等着被重新拾起，再添上新的温度。
“明年还来吗？”林夏的声音混着车窗外的晚风。
小于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数那些看不见的纹路：“来，每年都来。”他顿了顿，突然挠了下她的手心，痒得她往回抽手，却被他抓得更紧，“直到把所有巫师卡片都集齐，直到你的发箍戴坏第十个，直到……”
“直到什么？”林夏的手心还在痒，像有只小虫子在心里爬。
烟花的余烬还在夜空里闪，他的声音裹在风里，轻轻落在她耳边：“直到我们像园区里的城堡一样，老得掉漆了，还能在这儿，看同一场烟花。”
林夏突然往他胳肢窝挠了下，痒得他手一抖，方向盘歪了下，车子差点冲上人行道。“谁要跟你老得掉漆，”她的笑声混着他的讨饶声，“明年要来玩新项目，后年要去哈利波特园区喝两杯黄油啤酒，大后年……”
“大后年就带个小的来，”小于反手抓住她的手，往自己手心里按，“让他也尝尝被过山车吓得尖叫的滋味。”
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时，烧烤摊的油烟味又飘了过来。林夏看着副驾储物格里那张被晒得褪色的地图，突然觉得，那些被荧光笔圈过的轨迹，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路线图，而是他们踩过的时光脚印，一步一步，从去年的忐忑，走到今年的笃定，再走向往后无数个，想一起数遍城堡尖顶、数遍掌心纹路的日子。
车库里的灯亮起来时，小于突然俯身，在她额头印了个吻，带着点黄油啤酒的甜香。“今天的环球影视城，”他的鼻尖蹭着她的额头，“比去年的好玩。”
“因为我在啊。”林夏仰起脸，故意往他胳肢窝又挠了下。
他笑着躲，却没松开抱着她的手，眼里的光比园区的烟花还亮：“对，因为你在。”
月光透过车库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银粉。林夏突然想起去年离开园区时，他偷偷往她包里塞了颗巧克力蛙糖，当时她以为是随手买的，后来才发现糖纸里夹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下次，我想牵你的手”。
而现在，他的手就在她手里，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烟花。那些藏在过山车失重感里的心跳，躲在黄油啤酒泡沫里的试探，落在发箍蝴蝶结上的目光，都像这月光似的，悄悄漫过时光的轨道，把去年的“好像喜欢”，酿成了今年的“很喜欢”，还会在往后的岁月里，慢慢酿成更浓、更甜的滋味。
林夏往他怀里缩了缩，听见他在耳边轻声说“回家吧”，像去年在园区门口说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她握着他的手，一点都不觉得紧张了，反而觉得，这条路不管走多少遍，只要身边是他，连路灯投下的影子，都会带着点黄油啤酒的甜香，和掌心永远不会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