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沂蒙台庄寻迹:鲁南皖北的山河长卷与岁月回响
清晨的临沂被鸽哨声唤醒,林夏和小于站在人民公园门口,看阳光穿透枫树的枝桠,在青砖地上泼洒出细碎的光斑。九月末的风裹挟着桂花香,将入口处琅琊胜境的匾额吹得微微晃动。小于仰头望着枝头燃烧般的枫叶,忽然笑道:原来杜牧诗里的枫林,真能红得像要把天都烧起来。
踏入公园,蜿蜒的小径被红黄交错的落叶覆盖,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林夏在枫树下驻足,看阳光穿过半透明的叶片,将脉络照得纤毫毕现。远处人工湖畔,几位老人正在练习太极剑,银白的剑穗在晨光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海棠花丛边,提着鸟笼的大爷正逗弄着画眉,清脆的鸟鸣与花丛间的蜂鸣交织成一曲晨歌。
人民广场的烟火气在正午达到顶峰。林夏循着香气钻进巷口的老店,看师傅将腌制好的羊肉串放在炭火上翻烤,孜然与辣椒面在高温中迸发出诱人的焦香。接过还在滋滋冒油的肉串,第一口咬下去,鲜嫩的肉汁混着香料在舌尖炸开。对面桌的本地大叔热情推荐:姑娘,尝尝砂锅丸子,这可是咱临沂人的续命汤揭开锅盖,奶白色的汤底浮着晶莹的粉丝和弹牙的丸子,撒上翠绿的香菜,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驱散了秋日的凉意。
午后的龟蒙景区笼罩在薄雾中。林夏抓着悬崖栈道的铁索缓缓前行,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耳边是呼啸的山风。当走到玻璃桥中央,她颤抖着蹲下身子,透过透明的桥面,看见云海在苍翠的峰峦间翻涌,仿佛踩在流动的银河之上。小于举着相机蹲在她身边,镜头里,远处的龟蒙顶宛如一只静卧的巨龟,云雾为它披上了飘渺的纱衣。
夜幕降临时,萤火虫水洞的入口亮起暖黄的灯光。林夏戴上安全帽,跟着导游走进潮湿的溶洞。当灯光全部熄灭的刹那,成千上万的萤火虫从洞顶倾泻而下,宛如坠入繁星的海洋。导游轻声说:这些小家伙用生命点亮黑暗,就像千百年前在古道上照亮旅人前路的火把。出洞后,蝴蝶谷里的凤尾蝶正围着夜灯翩跹,月光透过穹顶的玻璃,在蝶翼上折射出梦幻的虹彩。
开往藤县的大巴车在夜色中疾驰。林夏贴着车窗,看路灯在黑暗中划出流动的光轨,忽然想起白天在龟蒙顶看到的星空——原来人间的灯火,与天上的星河竟如此相似。
次日清晨,石表山的丹霞地貌在朝阳下焕发着勃勃生机。林夏踩着湿润的石阶向上攀登,指尖抚过粗糙的岩壁,感受着千万年地质运动留下的痕迹。山顶观景台上,红色砂岩与湛蓝天空相映成趣,远处的河流如银色丝带缠绕在绿色的稻田之间。小于指着山脚下的村落感叹:古人说青山看不厌,流水趣何长,大概就是这般光景。
走进太平狮山森林公园,潮湿的负氧离子扑面而来。林夏跟着护林员穿行在竹林间,看露珠从竹叶尖端坠落,在枯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半山腰的瀑布下,几个孩童正在戏水,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忽然,远处传来悠扬的山歌,空灵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诉说着这片土地古老的故事。
抗日战争战场遗址的入口处,立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林夏轻轻抚摸着碑上斑驳的文字,想象着当年炮火纷飞的场景。战壕里残留的弹壳在草丛中闪着冷光,几株野菊花倔强地生长在弹坑边缘,金黄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像是对逝去英灵的无声祭奠。纪念馆里,泛黄的家书、生锈的刺刀、满是补丁的军装,每一件展品都在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
袁崇焕故里的青砖灰瓦间弥漫着书卷气。林夏站在祠堂的天井里,看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精忠报国的匾额上。展柜里陈列着将军的手稿,字迹刚劲有力,字里行间满是家国情怀。后院的书房里,蜡像还原了袁崇焕伏案疾书的场景,案头的油灯仿佛随时会照亮泛黄的宣纸。
道家村的老人们坐在屋檐下编着竹篮,见有游客经过,便热情地招呼进屋喝茶。林夏捧着粗陶碗,听着老人讲述村里的传说:从前子午道上的客商,常来这儿歇脚,我们的祖辈就用山泉水煮茶招待他们。蝴蝶谷的溪流边,成群的粉蝶在野花丛中起落,林夏伸手轻触一只停驻的蝴蝶,它翅膀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
抵达台儿庄古城时,夕阳正将古老的城墙染成蜜色。林夏穿过拱形城门,脚下的青石板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镜。大战遗址公园里,弹孔密布的墙壁前摆满了鲜花,讲解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这里的每一处伤痕,都是历史的证词。当暮色笼罩古城,护城河上亮起万盏灯笼,倒映在水面上,将整条河染成流动的胭脂。
火龙钢花表演在震天的锣鼓声中开始。林夏站在人群里,看老艺人将滚烫的铁水击向夜空,刹那间,铁水化作漫天流星,炽热的火花在头顶绽放,又如同金色的雨丝簌簌落下。乾隆巡游的队伍沿着古街缓缓前行,身着古装的演员们神态自若,恍惚间,仿佛真的穿越回了那个一河渔火,歌声十里的繁华年代。
徐州的云龙湖在最后一天的清晨泛起涟漪。林夏租了一艘小船,看船桨划开平静的水面,惊起一群觅食的白鹭。彭祖园里,古老的银杏树正酝酿着金黄的秋色,碑廊里的石刻记录着这座城市三千年的沧桑。在淮海战役纪念馆,她久久驻足在战役沙盘前,听讲解员讲述那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大决战,玻璃展柜里的作战地图、烈士遗物,无声诉说着胜利背后的艰辛与牺牲。
返程的列车缓缓启动,林夏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手机相册里,临沂枫叶的炽烈、龟蒙顶的云海、台儿庄的灯火、徐州的古意不断切换,最后定格在云龙湖畔的合影上。照片里,她和小于笑容灿烂,身后的湖水波光粼粼,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窗外,鲁南皖北的大地在阳光下舒展,似是在说:每一次相遇都是故事的开始,而旅程本身,就是永不落幕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