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又出事了!”
视频通话接通的瞬间,安娜几乎把脸贴到了摄像头前,声音带着哭腔。背景是红毯候场区的嘈杂声浪——法语、英语、中文交织的喧哗,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还有现场导演急促的倒计时。
杨蜜站在安娜身后,已经穿上了那条深蓝丝绒礼服,妆容精致完美。但她的脸色很难看,手指紧紧捏着手包。
“说。”林闲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背景是中国凌晨五点的安静房间,但语气冷静得像在讨论早餐吃什么。
“杨小姐的耳钉……”安娜快哭了,“刚才被一个工作人员撞了一下,掉在地上,钻石……钻石掉了!找不到了!”
画面晃动,安娜把摄像头对准地板。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着几颗细小的水钻——那是耳钉上的装饰,主钻不知所踪。
杨蜜的声音响起,压抑着怒火:“离我上场还有七分钟。备用的首饰盒在酒店,送过来至少二十分钟。”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林闲的声音依旧平稳,“您需要在一只耳朵没有耳钉的情况下走红毯。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我们现场做一个。”
视频两端同时陷入沉默。
安娜张大了嘴:“做、做一个钻石耳钉?用什么做?”
“你手边有什么?”林闲问。
安娜慌乱地翻找化妆箱:“粉饼、口红、眼影、假睫毛胶水、发卡、别针……”
“别针?”林闲眼睛一亮,“什么样的别针?”
安娜举起一枚普通的安全别针,银色的,大约三厘米长。
“完美。”林闲说,“现在,杨总,请您把头发放下来。安娜,把左边头发梳到耳后,右边头发自然垂下来遮住耳朵。”
杨蜜皱起眉:“遮住耳朵?那妆容的对称性——”
“不对称才是今晚的主题。”林闲打断她,“深蓝丝绒本身已经足够隆重,我们要做减法。安娜,把别针掰直,弯成一个小巧的‘S’形。杨总,您坐下,我需要调整您的唇色。”
候场区的倒计时广播响起:“杨蜜小姐,五分钟后准备上场。”
杨蜜坐在临时搬来的椅子上,安娜手抖着掰别针。林闲通过摄像头远程指挥:
“唇釉擦掉,换成那支哑光正红。对,涂满,边缘要锋利。”
“眼影在眼尾加重一点,用最深的那块棕色。”
“腮红扫在颧骨上方,斜着往上打。”
“安娜,别针弯好了吗?用假睫毛胶水涂一层,等半干的时候撒上碎钻——对,就是地上那些小的,粘上去。”
安娜手忙脚乱地照做,碎钻粘得歪歪扭扭。摄像头里,林闲皱眉:“太乱了。擦掉,重新来。胶水只涂在别针的转折处,碎钻沿着弧线贴三颗,间距要相等。”
“林先生,我做不到——”
“你能做到。”林闲的声音斩钉截铁,“现在,深呼吸,数三下。一、二、三——贴!”
安娜闭着眼把碎钻按上去,再睁开时,一枚闪着细碎光芒的简易“耳骨夹”完成了。虽然简陋,但在灯光下居然有种粗粝的美感。
杨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耳朵被头发遮住,另一边露出这枚用别针和碎钻临时改造的“耳饰”。妆容比之前更浓郁大胆,红唇黑发,配上深蓝丝绒,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危险而迷人的气场。
“还不够。”林闲说,“安娜,找找有没有黑色的眼线笔,或者眉笔。”
安娜翻出一支黑色液体眼线笔。
“在杨总的锁骨位置,画一个极简的纹身图案。”林闲快速在纸上画了个草图,举到摄像头前,“就这个,一个抽象的风凰轮廓,线条要细,要若隐若现。”
杨蜜猛地抬头:“林闲,你知道电影节红毯的着装要求吗?纹身——哪怕是画的——可能会被批评不够庄重。”
“所以呢?”林闲反问,“杨总,您是想安全地走完红毯,还是想让所有人记住您?”
候场区的广播再次响起:“杨蜜小姐,两分钟。”
杨蜜盯着屏幕里的林闲,他脸上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痞气的自信笑容。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安娜说:“画。”
黑色眼线笔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冰凉的触感激得她微微一颤。安娜按照林闲的指示,在她左侧锁骨下方画出一个流畅的、展翅欲飞的凤凰轮廓。线条极细,仿佛随时会消失,但在深蓝丝绒的衬托下,又无比醒目。
“好了。”安娜放下笔,后退两步。
镜子里的女人,完全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优雅端庄的中国女星,而是一个带着一丝不羁、一丝神秘、一丝挑衅的东方女神。不对称的发型,自制的耳饰,锁骨上的“纹身”,一切都打破了红毯的常规,却又和谐得惊人。
杨蜜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
“林闲,”她说,“如果今晚我被媒体骂死——”
“那我就开直播骂回去。”林闲接得飞快,“标题我都想好了:《那些看不懂高级美的外媒,需要回炉重造审美观》。”
杨蜜笑了,真正笑出了声。
红毯入口,聚光灯如白昼。
杨蜜踏上红毯的第一步,现场所有的镜头瞬间转向她。惊呼声、快门声、记者喊她名字的声音混成一片。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深蓝丝绒在灯光下流淌着神秘的光泽,红唇在无数闪光灯中绽放。当她侧身让摄影师拍侧面时,锁骨上的黑色凤凰线条在镜头下一闪而过。
“杨小姐!看这里!”
“蜜蜜!左边!左边!”
“那只耳朵!请露出那只耳朵!”
杨蜜微微侧头,右手随意地将右侧头发撩到耳后——那枚用别针和碎钻做的耳饰露了出来,在强光下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现场爆发出更大的惊呼。记者们疯了似的按快门,摄像师推近镜头,直播画面的弹幕瞬间爆炸:
“我的天!那是什么耳钉?好酷!”
“不对称发型!杨蜜今晚杀疯了!”
“锁骨上画的什么?是纹身吗?”
“这身造型谁做的?我要知道团队名字!”
红毯尽头的主持人迎上来,眼睛发亮:“杨!你今晚太惊艳了!这身造型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杨蜜接过话筒,微笑着看向镜头——她知道,此刻有一个人正在地球的另一端,熬夜看着直播。
“寓意是,”她缓缓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美不应该被规则定义。就像这只耳钉——”
她轻轻碰了碰右耳的“别针”,“它可能不值钱,但它是今晚独一无二的。就像中国电影,我们正在用我们自己的方式,讲述独一无二的故事。”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后台候场区,安娜捧着手机,看着直播画面里光芒万丈的杨蜜,眼泪终于掉下来:“林先生,我们成功了……”
视频通话那头,林闲打了个哈欠:“嗯,还行。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杨总走路的时候,肩膀还是有点紧。下次得提醒她,红毯不是战场,是秀场。要松弛,要享受。”
安娜破涕为笑:“您的要求也太高了!”
“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的时薪?”林闲看了眼时间,“好了,我要补觉了。安娜,等杨总下来,让她喝点温水,少说话,嗓子明天还要用。”
挂断视频,林闲倒在床上,眼睛还没闭上,手机就震了。
吃瓜美少女:[直播截图:杨蜜红毯照]
吃瓜美少女:林助理,解释一下?
吃瓜美少女:为什么我的造型师,会教我在锁骨上画纹身?
林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指摸索着打字:
林闲:报告老板,这叫……因地制宜,变废为宝。
林闲:另外,您走红毯的样子,还行。
吃瓜美少女:只是还行?
林闲:比我想象的好一点。
吃瓜美少女:……扣工资。
林闲:扣吧,反正这个月的已经预支给猫买别墅了。
吃瓜美少女:[转账:奖金]
吃瓜美少女:别太得意。
吃瓜美少女:明天还有媒体采访,稿子你写。
林闲看着那条转账和最后那句命令,笑着闭上眼睛。
手机滑到枕头边,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吃瓜美少女”的对话界面。
窗外,中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巴黎的夜晚,红毯的喧嚣还未散去。
而某个刚刚用一枚别针和一支眼线笔“拯救”了红毯造型的男人,已经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