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那个电话挂断后，林闲在窗前站了整整十分钟。
十分钟里，他脑子像过山车一样转了几个来回：从顾西辰1950年的苏州河画室，跳到《大秦》的竹简聘礼，再跳到陈教授父亲那句“在画一个秘密”，最后定格在易中天那四个字——“后生可畏”。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半年前还在泡方便面、愁房租，后来学会了开锁、吹唢呐、钓鱼、鉴定古董……再后来，能复原曜变天目盏、策划无人机灯光秀、跟民国画家的灵魂聊天。
现在，这双手要握住两千年前的历史，为一部国家级大剧把关。
“真离谱。”林闲低声对自己说，没忍住笑出声，“系统，你这‘整活’整得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当然没有回答。
只有手机震了震，杨蜜又发来一条微信：
“还在回味易老师的夸奖？”
“下来一趟，地下室停车场。”
“给你看个东西。”
林闲收起手机，下楼。
地下停车场里，杨蜜靠在一辆黑色商务车旁，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看到林闲，她把屏幕转过来：“刚收到的，《大秦》项目启动会的内部通知。”
林闲凑过去看。
通知很正式，红头文件格式，盖着央视和制作公司的公章。内容大意是：下周一上午九点，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大楼召开《大秦》项目首次全体会议，与会人员包括导演胡歌、制片团队、学术顾问团全体成员、主演代表，以及——
“历史文化氛围总顾问林闲”几个字，赫然在列。
“总局大楼。”林闲重复了一遍，“不是酒店会议室，不是影视基地，是总局大楼。”
“对。”杨蜜收起平板，眼神里有种难得的兴奋，“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林闲点头：“意味着这不是普通的电视剧项目，是国家级文化工程。”
“更意味着——”杨蜜拉开车门，“你现在上车，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儿？”
“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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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北京某高定西装店内。
老师傅拿着软尺在林闲身上比划，嘴里念念有词：“肩宽46，胸围98，腰围76……身材标准，就是太瘦了点。小伙子平时得多吃饭。”
杨蜜坐在沙发上翻看面料册：“师傅，要深灰色，不要纯黑。料子要挺括但不僵硬，最好带点暗纹。”
“暗纹？”老师傅抬头，“年轻人穿暗纹会不会显老气？”
“不会。”杨蜜瞥了林闲一眼，“他压得住。”
林闲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量尺寸，忍不住问：“老板，一套开会穿的衣服而已，不用这么讲究吧？”
“一套？”杨蜜合上册子，竖起三根手指，“三套。一套深灰，总局开会穿；一套藏蓝，剧组日常用；一套……嗯，浅卡其吧，见学者教授的时候穿，显得谦和。”
她顿了顿：“钱从公司账上走，算职业装备。”
林闲还想说什么，杨蜜已经转向老师傅：“师傅，下周一早上能取吗？加急。”
“加急可以，就是……”老师傅搓搓手指。
“加百分之三十费用。”杨蜜干脆利落，“另外，配三件衬衫，两条领带——不要大红大紫，要暗红、墨绿这种有底蕴的颜色。”
“好嘞！”老师傅眉开眼笑，“您放心，保准把这小伙子收拾得像是从历史书里走出来的！”
量完尺寸出来，天色已暗。
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馆子吃晚饭。杨蜜点了两个菜，把菜单推给林闲：“自己加。”
林闲加了个西红柿炒蛋，然后看着杨蜜：“老板，你今天有点……亢奋。”
“不应该亢奋吗？”杨蜜倒了杯茶，“我的员工——半年前还是个月薪六千的‘僵尸助理’——现在要去总局开会，给央视大剧当总顾问。我这个当老板的，脸上有光啊。”
她喝了口茶，语气忽然认真起来：“林闲，你知道这件事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吗？”
林闲想了想：“品牌提升？业务拓展？”
“不止。”杨蜜放下茶杯，“这意味着，‘闲蜜文化’从一家网红经纪公司，正式升级为‘文化内容生产机构’。以后我们接项目，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做过国家级大剧的顾问。这个招牌，多少钱都买不来。”
她看着林闲：“而你，是这块招牌上最亮的那颗星。”
林闲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低头夹菜：“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杨蜜笑了，“多少人一辈子都做不到你半年做的事。林闲，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林闲顿了顿：“装了一个……想让我不断‘整活’的系统。”
这话半真半假。
杨蜜却听成了玩笑，笑骂道：“行吧，那你继续整。整到联合国去，我都不意外。”
正说着，林闲手机响了。
是陈默，语气激动得像是中了彩票：“林总监！您看微博了吗？！《人民日报》官微转发了您和胡歌导演的官宣！配文是：‘年轻力量注入历史题材创作，期待新时代的文化表达’！”
林闲愣住。
杨蜜已经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果然，《人民日报》官微三分钟前转发了《大秦》的官宣消息，还加了段评论：“历史剧创作需要严谨的学术态度，也需要鲜活的现代表达。年轻学者与资深导演的合作，值得期待。”
转发量瞬间破万。
评论区一片惊叹：
“《人民日报》都转了？！”
“排面！这排面太大了！”
“林闲这是要上天啊！”
“从今天起，整活大师变身国字号顾问！”
“什么叫文化自信？这就是！”
杨蜜看着屏幕，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她抬头看林闲，眼神复杂：“这下，彻底坐实了。”
“什么？”
“国家级项目。”杨蜜一字一句，“《人民日报》转发，等于官方背书。林闲，你现在不是‘网红顾问’了，你是‘官方认证的文化顾问’。”
她顿了顿：“压力大了吗？”
林闲看着手机屏幕，那条转发静静躺在那里。
他想起半年前，自己第一次直播开锁被扭送警局时，网友的嘲笑和质疑。
想起后来一次次整活上热搜，有人夸有人骂。
想起“微笑别墅”直播后，那条“比起猎奇，我更感动于背后的温柔”的评论。
现在，《人民日报》说：“期待新时代的文化表达。”
他放下手机，拿起筷子，夹了块西红柿。
“压力有。”他说，“但更多是……动力。”
杨蜜挑眉：“哦？”
“以前整活，是为了完成任务，或者为了好玩。”林闲慢慢说，“现在做这些事，好像有了更重的分量。顾西辰的案子、《大秦》的顾问、甚至胡歌老师说的历史数据库……这些都不再是‘整活’，是真正能留下点什么的事。”
他抬起头，眼睛很亮：“老板，我想做好。”
杨蜜看了他很久。
然后她举起茶杯：“那就做。”
林闲也举起茶杯。
两杯清茶轻轻一碰。
“敬国家级项目。”杨蜜说。
“敬……”林闲想了想，“敬还没被写出来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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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杨蜜开车送林闲回住处。
等红灯时，她忽然说：“对了，下周三去见陈教授父亲的事，我跟你一起去。”
林闲意外：“您也去？”
“嗯。”杨蜜目视前方，“顾西辰的案子，现在不只是你的个人调查了。如果真牵涉到建国初期的文化事件，公司需要全面评估风险。而且——”
她转头看了林闲一眼：“我怕你一个人面对九十二岁的老人，问不出关键。我擅长跟长辈聊天。”
林闲笑了：“这倒是。”
车停在林闲住的小区门口。
下车前，杨蜜叫住他：“林闲。”
“嗯？”
“总局开会那天，穿我帮你选的那套深灰西装。”她说，“领带打温莎结，衬衫要烫平。头发不用刻意弄，干净就行。”
林闲点头：“记住了。”
“还有——”杨蜜顿了顿，“别紧张。那些老学者、大领导，也是人。你就当……去给他们上一堂‘如何让历史活过来’的课。”
林闲愣了下，然后笑了：“好。”
他下车，关上车门。
车没立刻开走。
车窗降下，杨蜜探出头：“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人民日报》转发的事，别跟团队说是我让我爸帮忙的。”杨蜜眨眨眼，“让他们以为是你凭实力得的认可。”
林闲怔住：“您父亲……”
“他刚好分管文化口。”杨蜜轻描淡写，“不过他也确实看了你的资料，觉得你不错。所以不算走后门，算……内部推荐。”
她说完，升起车窗，开车走了。
尾灯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林闲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个信息。
所以，《人民日报》的转发，不只是因为他的实力，也因为杨蜜的父亲？
他摇摇头，笑了。
这世界，果然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但无论如何——
路，已经铺到他脚下了。
走进小区时，手机又震了震。
陈默在三人小群里发了个撒花的表情：“林总监！《新闻联播》片尾预告了！明晚有《大秦》项目启动的专题报道！虽然可能只有三十秒，但那是《新闻联播》啊！”
刘小宇：“我奶奶刚才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在给上《新闻联播》的公司工作……”
王烨：“兄弟们，咱们公司这下真要起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