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其人富,财气通门户。何知其人贵,官星有理会。我正拿火折子点烟斗,烟丝在陶碗里噼啪响,阿呆趴在石桌上看《滴天髓》,突然指着书页问:师傅,这财气跟偏财啥关系?
话没落地,门帘被撞得哗啦响,穿花衬衫的年轻人晃了进来。他那油光水滑的大背头能照见人影,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前就冲阿呆喊:小哥!来壶凉茶,要浓的!
阿呆刚要起身,我冲他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去后院槐树下,捡两片晒干的老叶子,捻碎了泡进去,别让他瞅见。阿呆眨眨眼,颠儿颠儿跑去了。我打量那年轻人——天庭窄得像条缝,印堂发暗,嘴角撇得能挂住油瓶,典型的偏财迷了心窍。
等他牛饮完半碗茶,我慢悠悠开口:后生,想算哪般?
大师!他往前一凑,香水味混着汗气扑过来,我八字里偏财多如牛毛,都说能当老板发大财!您给掐掐啥时候转运?
我吐着烟圈笑:《穷通宝鉴》说了,命理之道,如阴阳之变,岂可一概而论。你知道啥叫八字格局不?老祖宗把八字归成几类,好比盖房子得有地基,这叫;赶上好运势凑成,才算立住了格局。你这偏财没入格,跟野草似的乱长,能成啥气候?
年轻人挠头:咋就没入格?
你八字里正财偏财搅成一锅粥,《子平真诠》写得明白,财格须清纯,杂气则浊我翻书指给他看,你这满盘浊气,就像田地里庄稼跟杂草混着长。再说你这命,从小就耍小聪明,读书时心思全花在谈对象上,眼高手低,能成事才怪。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大师咋知道我高中早恋,大学没毕业就创业?
命里早有定数。我敲了敲烟斗,财是地气,官是天,你财多而浊,好比沃土长了杂草。就像农民伯伯,命里财多却守着土地,虽苦却安稳。
年轻人耷拉着脑袋坐回去:那我这辈子就没盼头了?
偏财命不是不能发财,是得懂厚积薄发我望着烟圈说,你看那些赌徒式的老板,瞅准机会一把梭哈,富时流油,失手就万丈深渊。为啥?忘了《周易》里亢龙有悔
我磕了磕烟斗:见过太多老板,第一次创业风风火火,摔得头破血流;二次创业反倒能守江山。为啥?人得磨!就像铁杵磨针,年轻赚快钱是新手礼包,守家才是根本。你真想成事,先把心气降下来,从小生意做起。
他盯着墙上的《道德经》问:偏财命格撞上大运,真能一飞冲天?
命数是璞玉,得看会不会雕琢。我指了指院子里的桃树,就像这桃树,年年结果,靠的是把根扎进土里。偏财命想发财,要么等大运果断出手,要么踏实积累本事。最怕半吊子,有点小聪明就忘乎所以,最后倾家荡产。
临走时,他把金链子塞进了口袋:大师,我懂了。先把家里小超市经营好,不做暴富梦了。
阿呆望着他的背影嘀咕:师傅,那槐叶茶...
嘘——我冲他眨眨眼,这后生心浮气躁,槐叶清热泻火,让他拉两天肚子,去去浊气。等他下次再来,保准没这么咋呼了。
阿彩蹲在门槛上舔毛,来福叼着根槐树枝晃悠,日头西斜,树影在青砖地上摇晃。谷一阁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混着远处小贩的吆喝,在晚风中飘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