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若在走到距离林安南与萧不义战圈约二十丈处停下。他先是向殿脊上的林安南微微颔首致意,随即目光扫过正在快速布防的广胜军将士,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杜厚朴不愧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深知他的心意,布置得有条不紊,滴水不漏。有了这支精锐军队的配合,加上自己和林安南,萧不义今夜插翅难逃。
布置好这一切,王璟若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的萧不义。他并未立刻上前加入战团,而是就那样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时间。方才与盖世雄的生死搏杀,尤其是最后那超越极限、引动天地共鸣的“天地同怒”一刀,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真气,榨取了他大量的精神力量,更是牵动了之前融合两大神功、突破境界时尚未完全稳定的经脉。此刻他体内真气枯竭,经脉隐隐作痛,气血翻腾如同沸水,胸口、手臂的伤口也在火辣辣地疼痛。强行作战,不仅威力大打折扣,更有伤及武道根基的风险。
但他不能等太久。林安南独战萧不义,虽占上风,却也消耗巨大。萧不义毕竟是老牌宗师,困兽犹斗,万一被他找到机会,拼死突围,即便最终能留下他,也难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甚至可能波及到正在宫中各处执行任务的雪狼卫众人。
王璟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之意。他默运心法,丹田之中,那融合了无相禅功包容万象、无相无我之特性与锻骨洗髓经刚猛造化、生生不息之玄妙的崭新真气,开始缓缓地、艰难地复苏、流转。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渗出了涓涓细流。
这一次,他不再刻意追求速度,也不去强行引动、驾驭外界的天地元气。方才与盖世雄的最后一战中,那种“融入天地”、“共鸣共生”的玄妙感悟,此刻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心神之中。他尝试着去回味、去体悟那种感觉。
心念沉静下来,精神内守。他仿佛能“看”到自己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真气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过受损的经脉,所过之处,带来阵阵清凉与滋养,修复着细微的裂痕,抚平气血的躁动。那真气不再是单纯的内力,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与他自身的生命节奏、与脚下大地的沉稳脉动、与夜空中星辰的亘古运行,隐隐产生着某种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
丝丝缕缕天地间最精纯、最本源的元气,仿佛受到了这独特韵律的吸引,不再是被他强行“抓取”或“牵引”,而是如同归家的游子,自然而然地、自发地从他周身毛孔、窍穴渗入,融入他那涓涓细流般的真气之中,与之水乳交融,化为己用。虽然速度远不如全盛时主动引气那般迅捷,却更加温和、更加自然、更加高效,且对精神的负担极小。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周身那种因力竭而散发出的虚弱感,也在一点点褪去。虽然距离恢复巅峰还差得远,但至少已经稳住了伤势,恢复了一部分可战之力。更重要的是,在这种奇妙的恢复过程中,他对“见天地”之境的感悟似乎又深刻了一丝,体内真气的运转也更加圆润自如。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不过发生在短短数十息之间。
萧不义看着王璟若闭目调息,看着周围广胜军迅速完成的合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他知道,对方这是要瓮中捉鳖了。王璟若显然在抓紧时间恢复,一旦他恢复部分战力加入战团,自己就真的毫无机会了!
不能再等了!必须趁王璟若还未完全恢复,林安南也消耗不小之际,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萧不义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撕开胸前残破的衣襟,露出精瘦却肌肉虬结的胸膛,随后只见其右掌五指如钩,狠狠地抓向自己胸口位置!指尖刺入皮肉,鲜血渗出,瞬间染红了胸膛。
“以我精血,奉为牺牲!燃!”萧不义发出一声凄厉如同夜枭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疯狂!
随着他这自残般的举动,那原本跌落谷底的气势,突然再度暴涨,金色光芒瞬间再度迸发!一股远比之前燃烧生命本源更加狂暴、更加炽烈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出来!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金,再无眼白瞳孔之分,如同两盏燃烧的金灯!周身皮肤之下,淡金色的血管如同小蛇般暴起蠕动,散发出高温,使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他的气息疯狂暴涨,瞬间突破了之前的巅峰,甚至隐隐有向更高层次冲击的迹象!但那种力量,充满了不稳定的狂暴与毁灭感,显然是以某种极端法门、牺牲大量精血换取的短暂力量,后患无穷,甚至可能直接毙命!但此刻的萧不义,为了活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林安南!王璟若!这是你们逼我的!今日老夫纵然身死,也要拉你们垫背!”萧不义狂吼着,声音嘶哑破裂,已然不似人声。他双脚猛地一蹬,地面如同被陨石撞击般炸开一个深坑!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金色流光,不再攻向林安南,而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直扑正在调息、似乎防备最弱的王璟若!擒贼先擒王,若能瞬间重创或击杀王璟若,搅乱对方军心,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璟若小心!”林安南脸色微变,他也没想到萧不义竟还藏有如此邪门的搏命秘术,速度之快,力量之暴烈,远超之前!他身形急动,如同瞬移般扑到萧不义后方,双掌连环拍出,试图阻止其搏命一击的举动。
然而,燃烧精血的萧不义,此刻的速度和力量达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他竟然不闪不避,任由林安南两掌拍在自己肩头和肋下,发出沉闷的骨裂声,但他前冲之势只是微微一滞,那双赤金色的眸子却依旧死死锁定王璟若,右拳凝聚起一团如同小太阳般璀璨刺目的金色拳罡,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气息,狠狠轰向王璟若的头颅!拳未至,拳风已压得王璟若周身空气凝固,发丝向后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