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若闻言微微皱眉,随后开口道:“林宗师此言差矣,男欢女爱,本是世之常情,学武亦非出家,岂能轻易断绝七情六欲?晚辈固然见识浅薄,但却始终认为,修行之事,岂止一途?若果然如林宗师所言,那这六大宗师之中又岂会各有所精?故晚辈认为,学武之事,当固守本心,前辈宗师走过的路却未必适合自己,只有学其精神,勤修己身,方可殊途同归,直至巅峰。”
林宗南闻言冷哼一声说道:“无知之言!老夫自五岁学武,至今已有四十余载,所修逍遥心经更直指本心,只有此身不拘于外物,方得逍遥,故四十岁时始达巅峰,放眼天下亦算是修行之中极快之人,究其根本,不为世事所动,方是根本。”
王璟若摇摇头说道:“巅峰之景,晚辈确实未曾经历,但从心所欲又如何不是逍遥?”
林宗南叹口气说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固然你不墨守成规算是长处,但若是依旧这般执拗,只怕今日你难活着离开此处。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自成就宗师之名起时便再无人敢与我以拳相拼。今晨你与我力拼三十余招,只是吐了一口血,其中虽有老夫留手之情,却也是你本事使然。如今你若是能再挡我五十招,你与明君之事我便再不多问,若不然只怕便不是吐血那么简单了。”
王璟若知道此时若是退让反而越发生机渺茫,于是抱拳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晚辈便再讨教林宗师神技。”说罢功行全身,提气凝神,双目紧盯林安南。
今日清晨的一战,使王璟若非常清楚自己与林安南之间的巨大差距,因此不敢让林安南主攻先手,但又恐自己若是贸然抢攻,反而落入林安南的拳劲范围。因此只是提起气势,将真气运遍全身,一股拳意便油然而生,向着林安南缓缓逼去。
林安南眼神一亮,赞道:“难怪敢口出狂言,原来你伤势尽复反而更有精进,在短短半日之内能有这般进步,难得难得,可惜可惜。”
就在林安南说话之际,场中气氛为之一松,王璟若看得仔细,知道机不可失,当即一步抢上,单拳直冲,攻向林安南。
而林安南岿然不动,等到王璟若铁拳已经攻到胸口不足半尺之时,才上身微微向后一倾,双手一圈,顿时漫天掌影便将王璟若笼罩其中,其中招式变化之神妙,着实令人难以言喻。
王璟若周身上下被掌风罩定,心知不妙,但林安南的掌法翩若惊鸿,根本难以判断要命的那一掌会从何处拍来。感觉到周遭掌风压迫,王璟若猛然一咬牙,将心一横,凭着自己敏锐的感觉一拳击向掌风之中杀意最盛之处,试图以简破繁。
“砰砰砰!”连续的拳掌交击之声在整个内堂如鞭炮炸响一般,拳劲掌风交击外溢的劲气,将周围的桌椅家具震得嗡嗡作响,但却在林安南的刻意回护之下并无损伤,单是这份从容和周全便绝非王璟若所能达到的。
此时王璟若也已经打发了性,招招直击林安南要害,拳掌指爪,招式不断变化,体内的无相禅功更是已经运转至巅峰,但却始终棋差一招,难以碰到林安南半分。
战得十数招,二人拳脚一分,林安南上身微微一晃,而王璟若则飞退数步,这才站稳脚跟。
林安南收拳问道:“现在你可知道什么是神和意了么?”
王璟若苦笑着答道:“便是想不明白也不行了,原来所谓神和意哪里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是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罢了,若前辈问我什么是神什么是意,恐怕我难以解释,但用起拳来,却偏偏能使得出来。”
林安南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能使得出来,那便好好把握好这份玄妙。”说罢作势便要进攻。
王璟若连忙说道:“且慢!”
林安南一愣,说道:“若你想要拖延时间回气,只怕是要想错了,生死搏杀之间,岂有等你的道理?”
王璟若摇摇头道:“晚辈还不至于这般幼稚,以我与林宗师的差距,便是拖延时间也是无用。只不过晚辈前些时候根据战场搏杀创了一套拳法,今日也想让林宗师看看,以免一会身死之后使得这套拳法还未面世便长随我于地下。”
林安南目露异色,平静地说道:“那老夫便只守不攻,看看你使来这路拳法如何。”
王璟若提了口气,伸拳遥遥指向林安南,顿时整个人气势大变,一股血腥杀伐之气随着他的拳头为中心向着林安南逼去。
林安南见状微微颌首,说道:“确实有些两军对垒,血腥杀伐的意味。”
王璟若沉声说道:“林宗师,要小心了!”说罢一步踏上,顿时漫天拳影向着林安南攻去,拳势分外凌厉,大有一往无前,不死不休的气势。
原来王璟若经过清晨和先前的相斗,已经想得明白,自己与林安南之间,无论是内劲还是拳法的差别都有若鸿沟,自己所修行的拳术,多以阴狠诡变为主,若是对上寻常高手,自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面对林安南这样的宗师级别的高手,一招一式浑若天成,周身上下哪里有半分破绽显露?因此与其苦苦寻觅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破绽,倒不如实打实地以力硬拼,或许可以于死地求生,创造些许机会。而这套拳法则是他经历了草原两军骑兵搏杀,雁门关上险死还生心有所感而创,其中皆是血战沙场,一往无前的招式,但往常使来始终都是感觉缺了一丝韵味。今日清晨感悟了拳意,如今便想重新把这套拳法使出来试试效果如何,初次使用,便感觉与从前大不相同。
看着王璟若攻来的漫天拳影,林安南大叫一声:“好!”双拳开合之间竟是分毫不差地将王璟若的每一拳都挡了下来。
拳势被阻,王璟若眼中反而精光大盛,再度变招,左右手分使不同招式,从侧面再度攻向林安南,仿佛是战场之中两翼骑兵包抄敌方中军。
林安南双臂长袖一挥一裹,仿若铜墙铁壁一般,将周身上下守得滴水不漏。同时脚下连踩数步,竟在王璟若的拳风掌影之中穿插自如,直到最后才一掌挥出,劈向王璟若右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