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若闻听此言,微微蹙起眉头,抬眸望去,只见几个身形壮硕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为首之人浓眉大眼,国字脸形,下颌蓄着短须,生得膀大腰圆,往对面一站,恰似半扇门板。方才发声之人,正是此人。
王璟若虽对这杆铁枪喜爱有加,但也瞧得出这些人身上弥漫着杀伐之气,显然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再看他身旁的几人,亦是如此,便推断这人应是军人将校。因而不愿与之起冲突,便放下铁枪,欲拉着李从善离开。
然而,李从善自幼跋扈成性,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当即对着那大汉说道:“买东西岂有不讲先来后到之理?五百两就五百两,小爷我要了。若卖给别人,小心你的脑袋。”
那大汉万万没想到有人横插一嘴,便将这杆枪的价格抬高到了五百两,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说道:“小公子所言极是,那这枪便卖给您了。”
李从善得了这话,便得意洋洋地看向对面几人,说道:“东西已归我所有,诸位还是另寻他处吧。”
这时,有一人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说道:“私铸军器,本是重罪。但见你手艺尚可,便将此枪充公,饶你一命。”
那大汉一看腰牌上用篆体刻着 “铁林” 两个大字,顿时一惊,随即脸色垮了下来。原来,这块腰牌正是李克俭亲创的禁卫军的标志。当年他任河东节度使时,从各军精心挑选而出,冠以铁林军之名,乃是其嫡系部队。首任指挥使便是其麾下爱将李落落。在安阳河一战中,李落落亲率三千铁林军与梁国名将葛从周大战。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仍死战不退。但最终因孤立无援,被葛从周用大军团团围住,李落落与三千铁林军尽数殉国。李克俭感念此战,思念爱将,便重整此军,又命麾下大将史敬出任指挥使,依旧保留铁林军名。及至后唐建立,这铁林军便成了皇家亲军,成为守卫晋阳的一支重要力量。也因此,铁林军上下皆是骄兵,在整个晋阳城无人敢惹。
见对方亮出了铁林军的招牌,唬住了大汉,李从善当即不乐意起来,厉声说道:“铁林军很了不起吗?怎的还要强买强卖不成?若是惹得小爷恼怒,砍了你们几个的脑袋也无妨。”
此话一出,那几名军汉顿时面色阴沉,接着便有一人抽刀出鞘,向前迈出一步。
为首那人伸手将他拦住,随即冷笑着说道:“敢出此言,想必这位小公子也是家世显贵之人。不如你我亲近亲近。” 说罢便伸手去抓李从善的肩膀。
一旁的王璟若见他伸出手来,心中顿感不悦。以势压人本就非他所喜,而且这人伸手便去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更是以大欺小。若这一下被他拿实了,李从善这条胳膊不是废掉,也得是骨断筋折。这般心狠手辣,可见铁林军上下之跋扈。
于是,王璟若一步跨出,恰好挡在李从善面前。接着,轻轻一掌拍向那人手腕,口中说道:“亲近就不必了,恐惊着我家少爷。”
那人一抓未中,又见王璟若这一掌还未拍实,便已觉得皮肤刺痛,显然对方不是好惹的。连忙将手缩回,然后使个眼色,那几人便齐齐围了上来,将王璟若和李从善围在当中。
李从善一见众人将自己围住,心中顿时有些发慌,连忙靠近王璟若,并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当心我让皇爷爷亲自处置你们。”
这声 “皇爷爷” 一出,顿时让在场众人吃了一惊。为首那人更是皱起了眉头,然后挥手示意众人退下。随后走上前来问道:“不知这位小王爷是哪家府上的?”
王璟若掏出自己的腰牌,说道:“晋王世子在此,尔等可是要犯上作乱吗?”
那为首者见到他腰牌上的 “晋王府” 三个大字,知道今日踢到了铁板。于是便躬身说道:“在下是铁林军校尉丁一围,不意冲撞了小王爷,万望勿怪。” 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收了兵器,向李从善行礼。
李从善见危机已解,便趾高气昂地问道:“可还要与小爷争这杆枪否?”
那丁一围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笑着说道:“区区一杆长枪,既然小王爷喜欢,在下又岂能夺人所爱?” 说罢对着众人挥挥手,然后便要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那丁一围又回身看着王璟若笑道:“晋王府上果然是藏龙卧虎,竟有小兄弟这般高手。今日就此别过,他日若有机缘,再向小兄弟讨教。” 说罢转身带着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这些军汉已走,那大汉这才松了口气。但一想到眼前还有个晋王世子,又不禁提心吊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道:“小王爷,这枪可还要吗?”
李从善闻言,翻了个白眼说道:“如何不要?不过五百两太贵,只给你三百两,卖还是不卖?”
那大汉一听还有三百两可卖,立即堆起笑脸道:“卖卖卖,小人自然是卖的。” 说罢生怕他们反悔似的,将那杆枪推到了王璟若面前。
王璟若从怀里摸出李存义交给他的半块腰牌,扔了过去,说道:“出门未带这么多银钱,拿着这半块腰牌自去晋王府帐房取钱便是。” 说罢提起那杆长枪,带着李从善离开,只留下暗中抹了一把汗的大汉仍在原地。
一路上,王璟若不断把玩着那杆长枪,越看越喜爱。虽然与铁林军有所冲突,但好歹总算是得到了此枪,也不算白跑一趟。接下来只需好好跟着赵观文学习枪法便好。
思索间,二人便已回到王府。赵观文看了这杆铁枪,又试着耍了两式,也是赞不绝口。随后便问王璟若道:“你心中可想好此枪之名了吗?”
王璟若思索许久后说道:“此枪通体如墨玉般的颜色,又是天外陨铁所铸,一枪使出,如破苍穹,意欲重归天外一般。不如便称其为墨玉破穹枪如何?”
赵观文点点头道:“这个寓意倒是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吧。” 随后又将七探蛇盘枪的招式精要一一传授于他,并嘱咐要好生练习,王璟若自然是无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