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夏去秋来。经过一整个夏天的整治,晋阳城终于洗去了战火的痕迹,再度恢复了往昔的繁华盛景。街道上行人如织,川流不息,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仿佛数月前的那场大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这一日,晋王府门前突然停下一辆马车。随后,从车上走下一位身着青袍的老者。只见他颌下一部白须,虽然浑身散发着苍老的气息,但双目却炯炯有神,犹如孩童般清澈。
老者看了看晋王府的牌匾,笑着对车内说道:“下来吧,到地方了。” 接着,从马车内钻出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这二人年龄相仿,都在十六七岁左右。
只见那女子头梳凌虚髻,身着淡蓝色宫裙。两道一字柳叶眉下是一双清亮的杏核眼,鼻梁高挺,双唇微抿,两颊丰盈,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晕,下巴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面色清冷,隐隐有出尘之意,当真可谓是容貌脱俗气自高,玄女入凡身姿傲。
再看那男子亦是不凡。一道金镶玉束发将一头乌发在头顶梳成一个发髻,双眉斜插,二目有神,端的是一表人才。身着一身白色长袍,更显得温文尔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身子稍显文弱。果然是潇洒美少年,玉树临风前。
这一老二少下了马车,老者轻轻叩响门扉。不多时,便有门子打开侧门问道:“不知长者是哪位?来晋王府有何贵干?”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烦请小哥通传一声,就说桂州赵观文应邀而来。”
那门子见其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说道:“长者稍待,小人这就去通传。”
过了不多时,府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府门大开,便见李存义快步来到赵观文面前,躬身一礼道:“先生来时何不派个人早些报讯,小王好出城相迎。”
赵观文微微一笑道:“晋王不必多礼。老朽游历至河东之地,受陛下传讯相邀,故登门拜访,望王爷莫怪老朽来得唐突。”
李存义连忙上前携起赵观文的手,说道:“先生大才,轻易请都请不来。今日来到小王这里,就暂且别走了,住些日子,小王也有许多事要请教先生,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说罢,与赵观文携手入府,自有人将车马行李搬到别院安顿。
几人来到厅中,分宾主落座。李存义看看两个少年,便开口问道:“这两位青年才俊可是先生门下?”
赵观文哈哈一笑,一指那男子说道:“这是老朽的孙儿,名唤赵书翰。自幼随我学些文字,如今年长些,便随我各处游历,也照顾老朽的生活。”
李存义面带欣赏之色赞道:“果然是一位翩翩好少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先生之学有续也。”
赵书翰起身一礼,说道:“学生哪里及得上祖父万一,只是学了些微末之技罢了,让王爷见笑了。”
李存义笑着说道:“不必过谦,贤侄且坐下说话。” 随后又看向那个少女,问道:“这位姑娘一看便是品貌不凡,莫非是令孙的......?”
赵观文连忙摆摆手笑道:“我那孙子哪有这般福气。这位姑娘乃是老朽忘年挚友的弟子。若说起那位的名字来,想必王爷也有所耳闻,正是吴国逍遥手林安南。”
听到这个名字,李存义惊得顿时站了起来,连忙说道:“原来是武学宗师逍遥手的弟子。在下久闻林宗师的大名,可惜无缘相见,却不料今日在此地见到其真传,失敬失敬。”
那少女站起身来,微微施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名唤谢明君,家父乃是湖州郡王谢子清。此次随先生叨扰府上,却是多谢王爷了。”
李存义一听这女子是出自吴国名门,又有林安南这块金字招牌,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笑道:“林姑娘客气了。令尊之名小王也多有耳闻。如今来到我府上便如回家一般,不必拘束。但有所需,只管出声便是。”
随后众人相谈,赵观文先是感叹了一番数月前的战事,又与李存义说了些游历之事,这才去往别院安顿下来。当夜,李存义又设宴款待二人,自然是宾主尽欢。
次日清晨,王璟若正在院中打坐练气。突然,一个小脑袋从院门探了出来。见王璟若端坐不动,正叹了口气要离去,却听院内传来声音道:“既然来了,探头探脑做什么?”
原来来的正是李从善。他见王璟若出声,便堆着笑脸走了进来,大咧咧地在其旁边坐下,说道:“方才见你练功,不肯打扰,便想离去,却不想被你发现了。”
这段时间王璟若与他也算熟识了。虽然李从善被教训了一顿,但似乎不以为意,反而越发与王璟若亲近。没事就来他的小院看他练功,还死乞白赖地要学。但王璟若看他也不是练武的材料,于是便只是指点了他几手拳脚。这更令得李从善对其敬佩起来。
王璟若见他坐在自己边上,斜眼看了过去。李从善这才想起王璟若素不喜人过于亲近,尤其是身旁一尺之内,更是轻易不许人站。于是悻悻地站了起来。
这时王璟若问道:“这大清早的来寻我,想必没什么好事。不妨说来听听。”
李从善见王璟若问起,便笑意盈盈地说道:“昨日府中来了几个客人,听下人们说,中间有个姑娘生得沉鱼落雁,好不娇俏。但爹娘吩咐我不许过去打扰来客,心中好生为难。因此便想着来寻你一道,悄悄去瞧上一眼。”
王璟若冷笑一声道:“什么悄悄去瞧上一眼,你分明是动了色心,要拉我去为你顶包。不去!”
李从善见王璟若拒绝得如此直接,顿时将一张小脸垮了下来,哀求道:“我的好哥哥,你便陪我去看上一眼便好。只一眼,我便再不来烦你了。莫非你不想见见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么?”
见李从善苦苦哀求,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王璟若也无奈起来。虽然自己并不怕他这小王爷的名头,但毕竟身在晋王府中,而且李存义夫妇待自己不薄。而且这段时间相交下来,他也发现李从善只是为人贪玩,若说坏心思却是没有。方一见面时的狠辣也不过是身处皇家,天生视人命如草芥而已。其实便是陪他去看看也是无妨,况且有自己在身边,这小子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
王璟若想到这里,便说道:“既如此,你我去看看便走。”
李从善自然是点头如捣蒜,欢天喜地地拉着王璟若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