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夜背着昏迷不醒的唐笑笑,与洛星河、凤青漓、释心和尚一道,如同四道染血的风,在苍莽山林间亡命奔逃。身后是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前方是未知的险境与渺茫的生机。每个人都透支着最后的力气,伤口的疼痛与力量的枯竭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们的意志。
不知奔逃了多久,直到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他们终于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幽深裂谷底部,找到了一个被厚重藤蔓遮掩的狭窄洞口。洞内潮湿阴暗,却异常隐蔽,散发着泥土与苔藓的气息。
“暂时……安全了。”姬无夜将唐笑笑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干燥的石面上,自己却踉跄一步,险些栽倒,幸而被洛星河扶住。
没有人说话,压抑的喘息声在洞内回荡。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沉重的现实所取代。
凤青漓第一时间检查唐笑笑的伤势,当她轻轻拨开唐笑笑紧捂右眼的手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只右眼周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眼睑紧闭,暗红色的血渍混合着一丝诡异的苍白气息不断渗出,触手冰凉,仿佛那不是活人的血肉。
“她的眼睛……里面的生机……几乎被那股力量彻底湮灭了……”凤青漓声音发颤,尝试以凤凰真火的生机之力渡入,却如同石沉大海,那冰冷的死寂之力顽固地盘踞着,排斥着一切外来的生机。
姬无夜强撑着调息片刻,也以时空之力探查,脸色更加难看:“结构损坏太严重,那股寂灭之力已经与眼球本源纠缠在一起,强行驱散,可能会……连带摧毁她部分神魂。”
一直沉默的释心和尚上前,佛魔之力化作最温和的探针,仔细感应后,缓缓摇头:“阿弥陀佛。此乃寂灭反噬,道损之伤,非寻常药石或治愈之力可解。贫僧的佛魔之力,也只能暂时遏制其不再恶化,无法根除。”
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唐笑笑,这个团队的核心与智囊,为了带大家回归,为了在绝境中争取一线生机,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
洛星河默默走到洞口,持剑而立,如同沉默的礁石,将所有的担忧与怒火都压在心底,化为更坚定的守护意志。
“先处理我们自己的伤。”姬无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灼,冷静下令。他们若倒下了,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众人各自服下身上所剩无几的疗伤丹药,盘膝调息。洞内陷入了死寂,只有微弱的能量波动和压抑的痛哼声。
数个时辰后,夜色深沉。众人的伤势在丹药和调息下暂时稳定,虽远未恢复,但至少有了行动之力。而唐笑笑,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必须弄清楚我们现在的位置,以及外界的形势。”姬无夜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我去附近探查一下,你们守好这里。”
“我去。”洛星河按住他的肩膀,“你消耗最大,留守。”说完,不容置疑地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了洞外的夜色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洛星河返回,带回了一些野果和清水,以及一个不容乐观的消息。
“我们在‘坠龙山脉’边缘,距离当初的天墉城已有数万里之遥。这片区域魔气弥漫,几乎看不到正常修士活动的痕迹,反而有不少黑煞教的巡逻队和小型据点。”洛星河语气冰冷,“另外,我在一处废弃的山村遗址,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块烧焦的、边缘却带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黑色碎片,上面残留着与之前那些精英魔军同源的、更加精纯的魔气,以及一丝……令人不安的、仿佛能侵蚀空间的诡异波动。
“这是……”姬无夜接过碎片,时空之力感应之下,脸色微变,“一种……类似空间信标的东西,而且处于半激活状态!它在持续散发着微弱的信号!”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很可能已经暴露!那些魔军并非偶然埋伏,而是通过某种方式,锁定了他们回归的大致区域,甚至可能正在缩小包围圈!
“不能留在这里了!”凤青漓急道。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唐笑笑,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左眼。
右眼依旧被血污和灰败覆盖,紧紧闭着。
她醒了。
意识回归的瞬间,右眼处传来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让她浑身痉挛,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叫出声。左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了同伴们担忧憔悴的脸庞。
“我们……回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嗯,回来了。”姬无夜握住她冰凉的手,将目前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听到位置可能暴露,唐笑笑左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冷静。她尝试调动心灯之力,却发现神魂受损,心灯光芒黯淡,感知范围大幅缩小。右眼更是完全失去了感知,只有无尽的疼痛与虚无。
她,暂时“瞎”了。
“走……必须立刻离开。”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无力,“不能去人多的地方,黑煞教眼线遍布。往深山老林,能量紊乱……或者有天然禁制的地方走。”
她凭借着残存的记忆和直觉,给出了方向。
没有时间犹豫。姬无夜再次背起虚弱的唐笑笑,五人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这个短暂的避难所,如同受伤的野兽,向着山脉更深处、更加荒僻险恶的地带潜行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日,数道强大的魔识便如同梳子般扫过了那片裂谷区域。一名身着暗紫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悬浮在裂谷上空,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与洛星河带回来那块碎片同源的黑色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正死死指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跑得掉吗?”兜帽下,传来一声冰冷的、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轻笑,“传令下去,封锁坠龙山脉东南区域,‘猎物’……已经入网了。”
新的猎杀,已然展开。而这一次,团队核心重伤,全员状态低迷,他们能否在这张逐渐收紧的死亡之网中,再次寻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