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夜传递出的模糊星图,如同在迷雾中投下的一颗石子,指明了方向。唐笑笑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打破僵局,甚至直指太后“万镜阁”核心秘密的关键。
她将绘制下来的草图复写多份,通过老鬼掌控的几条绝对可靠的暗线,分发给那些潜伏在京城三教九流中的特殊人才——有精通堪舆风水的老道士,有世代经营陵墓、熟悉地脉走向的“土夫子”,甚至还有两位被姬无夜早年秘密网罗、却因性情古怪不被朝廷所用的星象官。
“不惜一切代价,对照此图,找出京城内外符合此等格局的地脉节点或‘气眼’!重点排查城北皇苑、西山龙脉余绪,以及……正在兴建的‘万镜阁’周边区域!”唐笑笑的指令清晰而坚决。她知道,这是在跟时间赛跑,必须在太后完成“万镜阁”的布局之前,找到其命门。
与此同时,她投出的那几面玻璃镜,也终于在“万镜阁”的工地引发了涟漪。
负责鉴别、分类各地进献镜器的,是一位年过花甲、一生浸淫此道的老工匠,姓胡。当他看到那几面光可鉴人、纤毫毕现的玻璃镜时,惊得差点将手中的放大镜摔在地上。
“这……此等工艺!浑然天成,毫无铜锡之滞涩,映照如真实倒影,这……这绝非人间凡品啊!”胡工匠激动得胡须乱颤,捧着玻璃镜的手都在发抖。他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了负责监工的工部官员。
消息层层上报,最终传到了主持此事的太后心腹——内务府总管太监冯保耳中。冯保是个精明谨慎的人,他亲自查看了玻璃镜,也是啧啧称奇,但更多的是警惕。
“查!给咱家彻查!这几面镜子是何人进献?来源何处?”冯保尖细的声音带着冷意。他本能地觉得这事不简单,如此超越时代的工艺,突然出现在这关乎太后大计的“万镜阁”中,是吉是凶?
调查的结果,却指向了一个早已倒闭多年的南方小琉璃作坊,线索到此中断。冯保虽心怀疑虑,但太后对“万镜阁”的进度催得极紧,他不敢擅自扣押这等“异宝”,只得将其列为“待深研”之物,暂时封存入库,但心中已埋下了一根刺。唐笑笑的“投石问路”,成功引起了核心圈子的注意和一丝不安。
然而,太后的反击,比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烈。
就在唐笑笑全力追查地脉节点的第三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朝堂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
皇帝临朝,一向低调的林党骨干、吏部侍郎周廷玉突然出列,手持一份厚厚的奏章,声泪俱下地弹劾闲王姬无夜“十大罪状”!除了之前提及的“结交外藩”,更添了“蓄养私兵,暗藏甲胄”、“勾结江南盐枭,侵吞国帑”、“利用匠作司,图谋不轨”,甚至还有“巫蛊厌胜,诅咒君父”等骇人听闻的指控!
每一桩“罪状”都附带了看似确凿的“人证物证”——有“北境部落首领”的“亲笔信”(伪造),有从江南“起获”的、盖有闲王暗印的“密信”(栽赃),有所谓“私兵”的“口供”(刑讯逼供),甚至还有从王府外围某处“偶然”挖出的、刻有皇帝生辰八字的巫蛊木偶(陷害)!
证据链看似完整,恶毒而周密!
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铁青,握着扶手的指节泛白。他虽然对姬无夜有所猜忌,但也深知这个弟弟的能力和对朝廷的功劳,更明白这些指控大多经不起细查。然而,林党及其附庸官员群起而攻之,声势浩大,太后虽未临朝,但那无形的压力却笼罩着整个金銮殿。
“陛下!闲王罪证确凿,形同谋逆!按律当削爵圈禁,乃至……赐死!以正国法!”周廷玉伏地高呼,言辞激烈。
部分忠直或与闲王府有旧的官员试图辩解,但在林党有备而来的汹汹气势下,声音显得如此微弱。
最终,皇帝在巨大的压力下,未能当场做出决断,只是下令将姬无夜移至宗人府看管,严加审讯,并由三司会审查明所有指控。
移驾宗人府!
这个消息通过隐秘渠道传到安全屋时,唐笑笑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宗人府那是圈禁宗室的地方,一旦进去,生死便完全操控在他人之手!而且“严加审讯”?谁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太后和林党这是要将姬无夜置于死地!
“夫人!王爷他……”周管事和老鬼也是心急如焚。
唐笑笑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内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愤怒、担忧、恐惧交织,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知道,此刻自己绝不能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分析:太后选择在此时发动总攻,必然是感觉到了某种威胁,或者她的“万镜阁”计划到了关键时刻,需要彻底清除姬无夜这个最大的障碍。那些所谓的证据破绽百出,关键在于皇帝的态度和能否争取到审讯的主导权!
“老鬼!”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决绝,“动用我们最后、也最危险的‘钉子’!我要知道三司会审的主审官是谁!还有,不惜一切代价,将王爷在宗人府的情况传递出来!”
所谓“钉子”,是姬无夜早年埋下的、位置极高、也极其危险的暗桩,非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启用。
“是!”老鬼深知事关重大,毫不犹豫地领命。
“周管事,”唐笑笑又看向他,“我们之前散播的,关于‘万镜阁’劳民伤财的流言,要加大力度!同时,将林党官员贪腐、结党营私的一些确凿证据,匿名投递给那些尚未完全倒向太后的御史言官!我们要让朝堂的水,彻底浑起来!”
围魏救赵!既然太后直接对姬无夜下手,那她就攻击太后的羽翼和林党的根基,让他们也无法安稳!
就在这风雨飘摇、人心惶惶之际,派出去探查地脉的人,终于传回了第一个有价值的消息!
一位精通风水的老道士回报,根据星图指示,结合京城龙脉走向,他推断出最符合“枢纽之位”特征的地脉节点,极有可能位于西山一处前朝废弃的皇家别苑——“华清苑” 之下!而那里,距离正在修建的“万镜阁”工地,仅有不到五里之遥!
华清苑?前朝别苑?
唐笑笑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太后选择在“万镜阁”现址大兴土木,是否就是因为那里靠近这处前朝遗留的地脉节点“华清苑”?“万镜阁”的真正作用,或许不仅仅是收藏镜器,更是为了引导和利用这处节点的力量?
她立刻找出京城地图,目光死死锁定在西山“华清苑”和“万镜阁”的位置。
必须去那里看一看!或许那里藏着扭转乾坤的关键!
然而,姬无夜被移往宗人府,京城戒备更加森严,此时出城前往西山,风险极大。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线索了!
唐笑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无论如何,她必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