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机划破云层,在平流层平稳飞行。
机舱内只剩下青鸾与陆珩两人,白鸦和其他队员在另一区域休息,刻意留出了这片私密空间。
之前的生死交锋与归途中的微妙对话,让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硝烟与某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陆珩背后的灼伤需要进一步处理。他脱下了破损的西装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衬衫,背对着青鸾坐在医疗舱的床沿。
衬衫面料紧贴着他宽阔的背部轮廓,那片狰狞的灼伤在白色映衬下愈发显得刺眼。
青鸾洗净手,拿着新的药膏和无菌敷料走过来。
看到他沉默挺直的背影,她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动作也放得更加轻柔。
“可能会有点疼。”她低声提醒,用镊子夹起沾了药水的棉球。
“嗯。”陆珩只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冰凉的药水触碰到灼热的皮肤,青鸾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瞬间的收缩和紧绷。她屏住呼吸,动作极其小心,一点点清理着伤处周围的污迹和残留的衣物纤维。
她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轻触到他完好的皮肤,那温热的触感和紧实的肌理让她指尖微颤,耳根悄悄漫上一丝热意。
陆珩始终沉默着,只有偶尔因棉球擦过敏感伤处而几不可闻地吸一口气,才泄露出他正在忍耐的疼痛。这份隐忍,比他直接喊痛更让青鸾心头揪紧。
“好了,清理完了。”她终于完成清理,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如释重负,“现在上药膏,这个会清凉一些,能缓解疼痛。”
“好。”他依旧言简意赅。
青鸾挖出一块乳白色的药膏,用指腹蘸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灼伤的皮肤上。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指腹下是他身体的温度,以及因她的触碰而引发的、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栗。
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只专注于让药膏均匀覆盖每一寸受伤的皮肤。
机舱内异常安静,只有空调系统低沉的运行声和她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药味、硝烟味和他本身清冽气息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就在她快要涂抹完毕时,陆珩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这片寂静:“伦敦的事,后续处理白鸦会跟进。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他的话题转回了公事,语气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刚才在快艇上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从未说过。
青鸾涂抹药膏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我知道。”她轻声应道,心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但很快又被理智压下。现在确实不是纠结个人情感的时候。
她拿起无菌敷料,准备覆盖伤口。
“青鸾。”他又唤了她一声。
“嗯?”她抬头,看向他的后脑勺。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只是说:“以后……多相信白鸦,相信团队。不必事事都想着独自面对,或者……”他顿了顿,“挡在别人前面。”
青鸾愣住了。他这是在……委婉地告诫她,不要像他这次一样,做出近乎自我牺牲的行为吗?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再次涌上心头。他总是这样,用最冷静的方式,表达着最深的关切。
她低下头,仔细地将敷料贴好,边缘抚平,这才轻轻“嗯”了一声。“你也是。”她补充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陆珩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没有再说话。
处理好伤口,青鸾收拾好医疗用品,准备离开让他休息。
“坐下。”陆珩却忽然开口,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他已稍稍侧过身,目光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青鸾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了下来,与他隔着半臂的距离。
陆珩从旁边的小型冷藏柜里拿出两瓶水,递给她一瓶。“喝点水。”他的动作自然,仿佛这只是一个上级对下级的普通关怀。
“谢谢。”青鸾接过,拧开瓶盖,小口喝着微凉的水。两人并排坐着,一时无话,气氛却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与默契。
过了一会儿,陆珩看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回基地后,我会提交这次行动的详细报告。”
青鸾看向他,有些不解。
他侧过头,目光与她相接,那里面不再有之前的复杂情绪,只剩下纯粹的、属于陆珩的冷静与深邃:“报告中,会如实记录所有情况。”
包括他为她挡下攻击,包括他说的那句话,也包括……他们此刻心照不宣的某种改变。
青鸾的心猛地一跳,与他对视着,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他不会刻意隐瞒,也不会过度渲染。一切交由规则与时间去检验。
她缓缓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无需再多言语。有些东西,已然不同,但他们都知道,脚下的路还很长,肩上的担子依旧沉重。此刻的平静与靠近,是暴风雨中短暂的港湾,弥足珍贵,却并非终点。
专机继续在云端平稳飞行,载着满身的疲惫与伤痕,也载着两颗在战火中悄然靠近、心照不宣的心,飞向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