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孝孺彻底绝望的时候,朱棣的亲卫营也将手中的长刀抽了出来,对准了下方跪着的官员,及其家眷。
第一个死的,自然就是朱棣面前的方孝孺,他,也是朱高煦亲手砍死的。
这老小子,自己早就看他不爽很久了,现在终于落在自己手里了。
方孝孺就这么拿着密诏,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朱高煦的刀划过自己的脖颈。
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刹那,朱棣脸色都变了,他小跑到方孝孺面前,然后...伸手将沾上血的密诏捡了起来,还轻轻的拍了拍灰。
“你个*养的,你倒是注意点,这可是你爷爷留给你爹的遗物,要是弄坏了,看我怎么爱抚你。”
说完,他也不管下面吵闹的场面,转头就往镇岳殿赶。
大哥!我来了!
方孝孺一死,整个内五龙桥瞬间乱做一团。
士兵们提着刀到处追人,而官员们则是乱做一团,到处乱跑。
就在这混乱的时候,景清夫妇,不知何时也被一刀砍碎了胸膛,倒在了血泊之中。
若薇被人群冲散,当她再看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妹妹正坐在母亲身边使劲摇晃着母亲的身子,嚎啕大哭。
她想去拉妹妹,身旁都是手提长刀的士兵。
孙愚见状,也不再犹豫,提着刀就冲到了若薇的身后,一把就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然后转身就跑。
现在场面无比混乱,自然也没多少人注意到他。
可蔓茵和若薇的喊声,还是让将头埋在自己老爹怀中的朱瞻基听见了。
他看着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蔓茵,心中很不是滋味。
“爹,我...我们能救救她吗?”
朱高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同样也看到了这一番景象。
看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心中也很是难受。
他想救,可...
见自己老爹没什么反应,朱瞻基也急了,挣脱开自己老爹的怀抱就要往那边跑。
朱高炽见状,也来不及思考,跟着就跑。
不跑能怎么办啊?这要是伤着碰着了,到时候自己老爹可不会就这么饶了自己。
朱瞻基小跑到蔓茵身前,伸出手就要拉他,可他力气还是小了点,怎么拉都拉不动,直到老爹来到了他的身旁。
朱高炽一把就给蔓茵给拉了起来,然后拉着回到了奉天门门口,用袍子下摆挡住了她的身子,然后又伸出手,将身旁的朱瞻基揽了过来。
这一幕,他也很不愿让孩子看到。
可,从造反起家的一家子,没见过这些场景的话,是不行的。
到了傍晚,朱高炽带着蔓茵朝着宫门外走去。
这边是宫中女官们住的地方,寻常时候,他自然是不好来的,可今天他也不得不来,这孩子他怎么敢带回去,家里那位虽说刀子嘴豆腐心,可冷不丁的冒出个孩子来,自己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啊。
于是思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合适。
正好,从北平来的时候带了几个侍女,尤其是那个姓胡的,这些年可一直都是娘亲身旁的贴身大侍女,进了宫了,就算不是顶顶头的女官,那也差不了太多,正好她也没有子嗣,让这孩子跟她做个伴,也不是不行。
他就这么牵着蔓茵亦步亦趋的朝着东华门外走去。
直到来到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小院子,看着这里与别地的不同,想着怕就是这儿,就算不是姓胡的侍女,也会是别人,至少,在这院子里,不会挨饿受冻。
就在他刚到院门口的时候,那些没被波及到的宫女就认出他来,纷纷朝着他行礼。
“太子爷。”
朱高炽一愣,太子爷?
哦...原来是我自己。
“那个...不必多礼,这院子里住的可是姓胡?”
“回太子爷,院子里住的是胡尚仪。”
胡尚仪?那八成就是了。
他将手松开,然后在蔓茵的耳朵边轻轻念叨了几句:“你跟着她们进去吧,进去之后,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知道自己叫蔓茵,不然日后被人查出来了,怕是会生出些麻烦来。”
蔓茵虽然还小,但也知道这个有点胖的叔叔没有恶意,于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宫女的后面,一步三回头的朝里走去。
到了深夜,宫中才勉强走上正轨,胡尚仪,也终于有时间回到自己的小院。
她现在是尚仪局的尚仪,虽说是尚仪,可这六局一司,都得听她的。
也可以这么说,在这宫里,所有的女官、宫女,那都得听她的,甚至是那些日后进宫的,或者是进宫不得宠的那些个妃嫔,都得对她笑脸相迎。
一进殿内,身后的宫女就很自觉的将她的手洗净,然后准备更衣。
就在帽子被摘下的时候,她恍惚看到了柱子后面站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
不对,一定是我看错了。
也可能是太累了。
可再仔细一看,还真有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躲在柱子后面。
她正要发火,身边的宫女连忙朝她凑了凑,还递上了一张白帕子:“太子爷捡来的,说这孩子什么都记不得了,请尚仪抚养。”
“我连只猫都没养过,怎么会养孩子?”胡尚仪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别过头去,不再看蔓茵:“送到浣衣局当个当个小奴才坯子。”
宫女应是,然后拖着蔓茵的手就往外走。
可就在蔓茵经过胡尚仪身旁的时候,她又心软了。
这么小个孩子,就这么送到浣衣局,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不好说啊...
“算了,留下吧。”
说完,她就自顾自的换了身衣裳,然后领着蔓茵就去洗漱了一番,还把那身沾了血的袄子给换了下来。
夜里,胡尚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太子爷是什么意思?把一个小女孩儿送到这儿来,怎么的,私生女啊?也不像啊,难不成...
是建文旧臣的遗孤?
对了,肯定是了,在这个时间段带来这里的,只有建文旧臣的遗孤。
就在她使劲琢磨的时候,身边突然悉悉索索的。
她连忙睁开眼,就看到了蔓茵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她的床,就这么乖乖的躺在她身旁。
见胡尚仪有些生气,蔓茵嘴巴一瘪,眼泪就要开始往下掉。
胡尚仪手一指:“哭?别哭!”
蔓茵这才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哭,就这么定定的看着她。
看着孩子这个可怜劲,胡尚仪...又心软了。
算了,反正是孩子。
不过,既然要待在宫里,蔓茵这个名字,指定是用不了了,说不准哪天就有人查到这儿来,到时候,太子爷会不会帮自己还说不准。
“蔓茵这两个字,都太轻了点,活不到老,以后...你跟我姓,姓胡。
上一任在这里当尚仪女官的人,叫善祥,你就叫胡善祥吧。”
取了名字,那就是有了家。
蔓茵...胡善祥念叨了两声自己的名字,然后张口就喊娘。
这一声给胡尚仪喊高兴了,也只是心里高兴,脸上还是凶巴巴的。
这可不能乱叫,自己一个女官,年纪还这么大了,突然有了个女儿,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女儿来路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