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朱元璋自然也将北方边疆开贸的圣旨颁了下去。
退朝之后,朱文正搂着自己儿子的肩膀,得意洋洋的对着李文忠吹着:“臭弟弟,看见没,我儿子!两百骑爆锤八千女真,看我儿子叼不?”
李文忠摇了摇头:“不看...”
“要不是大哥在中军坐镇,就两百个人,可不够给女真塞牙缝,我看啊,铁柱这是随了我了,稳重,谦虚,不像你这么...咋咋呼呼的。”
朱文正眼睛一瞪,一拳就囊在了李文忠的腰子上:“你特么找茬是吧?你儿子像你?我看你像我...”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想到了现在还在奉天殿门口,连忙住了嘴。
“怎么不像?讲道理嘛,这孩子不是跟我很像吗?”李文忠扶着腰子,一手搭在李景隆的肩膀上。
“三叔,你别扶着我了,我爹等会要生气了。”李景隆扒拉了一下李文忠的手,跟着朱文正插了自己老爹一刀。
两个当爹的,就这么为了谁是谁儿子的问题,差一点就在奉天殿门口上演了全武行。
最后还是被李景隆和朱守谦俩孩子连拉带拽的才给带走。
李景隆一边拽自己老爹一边对着朱守谦眨着眼睛:“铁柱啊,你看我爹和你爹,加起来都百来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朱守谦也有些无奈,一边扶着还想给李文忠腰子来一拳的朱文正,一边回应着李景隆:“习惯了,他俩吵吵两句太正常了。”
“也是,那...不劝了?”李景隆看着自己老爹,又看了看朱文正。
朱守谦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两人齐齐松手。
没人拉着的李文忠和朱文正一个踉跄,差点亲在了一起。
两人转头看着勾肩搭背往外走的孩子,对视了一眼,干咳了一声。
“咳,那啥,我家里衣裳还没做,饭还没收...”
“那个,我也是,天阴了我还没洗衣裳...”
听到这话的侍卫,抬头看了看已经日头高照的天。
这大太阳的怎么天阴了?
这几天,镇岳殿也无比的热闹,李景隆和朱守谦天天跑来,询问从中军对于全局战场的观察。
看这几个孩子精力过盛,朱圣保也挑了些他们听得懂的,能说的跟他们讲了讲。
又过了两天,朱元璋一下了早朝就来到了镇岳殿,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只是由毛骧参与到了镇岳殿的宫门守卫。
他进殿的时候,朱圣保正靠在小白的身上晒着太阳。
听到声音,朱圣保睁开眼,就看到了朱元璋大步走了进来。
“四叔?今天过来这么早?”他有些意外,毕竟,通常这个时候,朱元璋刚下早朝,在乾清宫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朱元璋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的,而是沉默着走到了亭子里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把藤椅也有好多年了,当年他还是吴王,天下也还是元廷的天下。
他就这么摸着藤椅,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让朱圣保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太了解这个四叔了,如果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烦心难过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在这里露出这样的神态。
“四叔,出什么事了?”朱圣保从小白的身上起来,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朱元璋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年轻的大侄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见他沉默,朱圣保也没有催促,而是等着他整理好思绪。
“保儿,有件事,四叔一直瞒着你...”
朱圣保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萦绕。
“是...是关于樉儿的事...”
“上个月,你还在北边打仗的时候...樉儿...樉儿他在西安没了...”
朱圣保的身子僵了一下,这小子虽说脾气差了点,性子顽劣了点,可...可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小老二他...他是怎么没的?”
朱元璋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是被他的三个侍女...下毒毒死的...咱已经查清楚了,这混账东西在封地里实在是太荒唐了!”
“苛待下人!凌辱藩地臣子的妻女...太多太多了,造了这么多孽,终究还是遭了报应。”
朱圣保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看向了院子里这棵活了好多好多年的树。
他看到了小时候和一群弟弟们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的叫着大哥的小子,这小子从小就没少挨训,甚至连打也没少挨。
后来长大了,自己也一直在告诫他,不要太过荒唐,他也老老实实的答应自己。
当时,自己还以为这小子真的听进去了,可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了事。
“什么时候的事...”
朱元璋抹了把脸:“上个月初七,捷报传回来前好几天,消息就传到了京城...咱和文忠、驴儿他们商量了,那时候你正在前线指挥,不能让你分心,就...就没告诉你...”
说这话的时候,朱元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大侄的脸色,发现没有过度的悲伤,他这才安下心来。
“那个,保儿,你也别太难过了,是这个混账东西自己不争气,咱...咱已经给他定了谥号了...是愍,咱让尚炳承袭了他的王位。”
秦愍王,愍这个字,代表了朱元璋对他的失望。
朱圣保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砖。
他的脑子里闪过太多太多的回忆了,那个小时候蹲在院子里拿着小树枝比比划划的孩子,长大后长得一脸英武的弟弟。
最终,变成了一个在藩地被下人毒死的荒唐藩王。
“那他的后事呢?”
朱元璋叹了口气:“按亲王礼制来办的,葬在了西安,咱...咱没让他回钟山,他没脸埋在他娘他大哥的旁边。”
朱圣保抬起头,看着西安的方向:“路是他自己选的,后果也只能他自己来承担,只是可惜了...”
他可惜的是那个曾经有机会走上正途的弟弟,最终迷失在了欲望里。
朱元璋也没再开口,这时候,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朱圣保才看向了朱元璋:“四叔,我没事,您也别太伤心了,保重身子要紧。”
朱元璋看着他,点了点头:“咱知道,你也一样,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
看着眼前的大侄,朱元璋心中五味杂陈,标儿走了,妹子也走了,现在樉儿也没了。
现在自己也老了,等自己走的时候,大概也是保儿给自己抬棺,以后说不准,还有雄英、允炆,还有一个又一个亲人。
又坐了一会,朱元璋才起身离开。
朱元璋走了以后,朱圣保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时分,小吉和江玉燕将菜布好,朱圣保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