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男子风姿翩翩,有些瘦,一袭白色锦衣穿在身上比别人都要显眼,棱角利落分明,一双漂亮的凤眼中带着深邃,鼻子高挺,自剑眉飞下,唇色浅而轻弯,连带着眉眼都多了几分温和,而后视线落在她身上。
墨倾倾几乎看得呆了。
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擦了擦嘴角,脑中飞快搜索,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人的长相与身份。她忍不住悄悄戳了戳身旁的宫女。
“这是谁?”
宫女略显惊讶,低声在她耳边回道:“您不记得了?这是西祁质子,常年抱病,深居简出,住在西角宫。您以前……常常欺负他。”
西祁质子?
自己欺负他?还经常??
这下糟了,他此时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来报复的。
独孤云澈在她身侧停步,从容收扇,施施然行了一礼。
墨倾倾右眼皮跳个不停,再看向他那张俊美的脸,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右眼还没跳完,宫女又低声补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同情:“今日的吟诗大会,是他赢了。依规矩……您得嫁给他。”
墨倾倾愕然望向他。
嫁给他?
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欺负他的片段,却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独孤云澈转过身,一双好看的眸子落在她的眉眼之间,目光中藏着墨倾倾读不懂的情绪。
随即,他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我为公主推叶轻瑜一事而来。”
墨倾倾心想。
果然。
这下彻底完了。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只等墨千擎给她一个“痛快”,忍不住闭上了眼。
却忽听一声轻笑,随即耳畔传来一道低沉温润的嗓音:
“本皇子不才,当时所坐的位置恰好看见。只是我所见,是叶小姐自己掉下去的。”
“!”
墨倾倾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身前仅离半米的独孤云澈,几乎怀疑自己听错。
他在替自己说话?
像是听见她心中所疑,独孤云澈回望两人,视线从她写满惊讶的脸上掠过,唇角仍挂着浅淡笑意。
接着,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他继续沉稳说道:“本皇子参加完吟诗大会后偶然目睹,只是角度特殊。在旁人看来,似是七公主出手推人,但看得仔细些,实则是叶小姐先伸手拉扯七公主,随后自行向后倒去,才落了水。”
他看向墨倾倾,语气笃定:“公主不曾动手。”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众人皆惊,不明白独孤云澈为何会出面为墨倾倾说话。
连叶轻瑜也震惊不已。
他怎么会帮墨倾倾这贱人?
全宫上下谁人不知,西祁质子深居简出,没少受墨倾倾的“特殊关照”——不是往他身上扔虫子,就是抢走宫女送去的饭食,甚至有一次还纵火烧了他的屋子。
他本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
怎么会……
本该站在对立面的人,却为她作证。难道这位刁蛮的七公主,当真没有推人?
众人心中疑云重重,连夏贵妃也有些动摇。
叶轻瑜脸色煞白,叶婕妤急了,看向独孤云澈,语气不善:“据我所知,殿下今日赢了吟诗大会,即将成为驸马。未来驸马之言,难免有失偏颇。何况,只有您一人如此说辞。”
墨倾倾忽然开口:“即便他是未来驸马,难道就没有说话的权利?难道非要找一个与我作对之人,说出的话才可信?若人证能说谎,那物证呢?”
她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上头一道深红的划痕赫然显现。
红痕与肌肤对比鲜明,格外刺眼。
墨倾倾冷眼看向叶婕妤,继续说道:“若是我推她,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又怎会在我臂上留下这样的划痕?”
她转而直视叶轻瑜,反问:“你拉我一同落水时,可曾察觉自己的指甲刮伤了我?”
叶轻瑜一时怔住,哑口无言。
墨倾倾走向她,将臂上红痕示于御前,朝墨千擎道:“请父皇明察。大可还原当时情景,一看这划痕是如何留下的。”
她臂上红痕未褪,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孰真孰假,已无需多辩。
叶婕妤见叶轻瑜神色茫然,顿时也无话可说。
看在叶将军的面子上,皇帝也不愿深究,只罚了叶婕妤的月例,并命叶轻瑜留置宫中佛堂,抄写《女训》千遍。
此事便匆匆了结。
回到御书房后,谢子凌前来求见。
皇帝一见他就心生厌烦。
墨倾倾也被传唤而来,心中莫名烦躁,看向墨千擎。
皇帝看出她的不情愿,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转向殿中之人。
“可朕听闻,你与叶轻瑜纠缠不清……”
“回陛下,臣从未想过与公主退婚。臣虽与叶轻瑜见过几面,但皆在公众场合,从未有任何男女私情。一直以来,只视她为妹妹。”
“可朕就这一个女儿,你应清楚。这婚事是公主要退,我对她向来能依则依。何况我记得,前日公主在街上,也受了你给的委屈。”
皇帝语气转冷,谢子凌心知他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为墨倾倾撑腰。
他心头一紧,连忙辩解:“当日七公主纵马撞人,自该出面善后。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公主一错再错。”
“无耻。”墨倾倾听他颠倒黑白,低声咒骂。
谢子凌望向她,神色痛楚:“七公主,我知道那日做法或有不当,但臣一片真心,愿求娶公主。”
“陛下,臣此生非公主不娶,恳请圣上收回成命。臣日后定会好好对待公主,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父皇,儿臣不愿。”墨倾倾毫不犹豫地回绝,“婚已退,如今再说这些,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