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站在镇口最后一级石阶上,手腕上的玄冰镯还在微微发烫。他盯着前方那片死寂的街道,呼吸放轻。刚才神识被井底吼声冲击的感觉还没完全散去,脑袋里像有根针在扎。他知道不能再贸然探出神识,那种层次的力量不是现在能硬碰的。
他压低身形,沿着屋檐阴影往前走。脚下的青石板裂了缝,缝隙里渗着黑雾,碰到鞋底时发出轻微的“嗤”声。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腐烂的草药混着铁锈,吸多了喉咙发干。
走到集市边缘,一家药铺还开着半扇门。柜台后坐着个老头,手里搓着一串枯黄的草根,手指抖得厉害。林宵走进去,袖口那两个歪扭的“不服”露了出来。
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林宵从储物袋摸出一枚灵晶,放在柜台上。“换点止咳的药。”
老头没动,也没说话。
林宵把灵晶往前推了推,“听说这镇子不太平?”
老头的手突然停住。他抬起眼皮,眼神浑浊,“你不是本地人。”
“路过。”林宵笑了笑,“但我也知道,三日前井盖震了三次,当晚七个人疯了,咬人后变黑倒地。是不是?”
老头脸色变了,猛地抓起灵晶塞进怀里,转身就要往里屋钻。
林宵一把按住柜台,“别走。我只想问一句——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
老头哆嗦着摇头,“没人指使……是它自己要醒……阴龙现,灾难临……再过三天,第七块碑也会碎……到时候……”话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墙。
老头脸色煞白,拉开暗格抽出一块木牌扔给林宵,随即拉下布帘,再不出声。
林宵低头看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符文,边缘烧焦了。他认得这个标记,和玄微宗禁地外封印阵的残纹相似,只是更粗糙,像是模仿出来的。
他收起木牌,走出药铺。街道依旧无人,但某些窗户的帘子动了一下。他知道有人在看,可没人敢出来。
天色渐暗,镇子里的雾越来越浓。他绕到镇北荒坡,这里地势高,能看清整个镇子布局。古井在中心位置,七块石碑围成残阵,其中一块已经裂开大口。井口铁盖上有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挠过。
他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蘸了点唾沫涂在表面,轻轻一弹,符纸飘向空中,映出地下脉络图。红线代表正常灵脉,黑线是阴气流向。整张图几乎被黑色覆盖,只有几缕红丝勉强连着西南方向——那是王府所在。
“果然。”林宵冷笑。这不是自然异动,是有人用邪法抽引阴脉之气,借百姓性命喂养死龙。目的不是破坏,而是复活。
他正要收符,忽然察觉四周雾气凝滞。
八道黑影从地底窜出,落地无声。他们穿着黑袍,脸上蒙着灰布,手持弯刀,刀刃泛着青光。第一刀劈来时,林宵侧身避开,袖中真气流转,《赤阳锻体诀》瞬间激活,肌肉绷紧,右臂硬生生撞上第二把刀。
“铛!”金属交击,对方手腕一震,刀差点脱手。
林宵借力翻身,落在两丈外。他刚才那一撞用了七分力,按理说对方经脉该断了,可那人只是晃了下手腕,又冲上来。
动作僵硬,但速度快。
八人呈包围之势逼近,刀风带腥,招式毫无章法,却配合默契。林宵几次想突围,都被逼回圈内。
他不再试探,双拳齐出,阳火真气灌入手臂,在空中划出两道红痕。一人扑近,他抬膝顶中胸口,那人飞出去三丈,撞塌半堵墙,却没有惨叫,爬起来继续冲。
“果然是尸傀。”
这类东西没有痛觉,靠外部操控行动。真正的弱点是控制源,而不是个体本身。
林宵故意卖了个破绽,左肩露出空档。一把弯刀立刻斩下,划破衣袖,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但流出的血泛青。
他眉头一皱,毒素已经开始蔓延,血管像被冰水冲刷。
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右手猛拍储物袋,一张燃符贴掌心,真气一催,“轰”地燃起烈焰。火光炸开瞬间,他暴起前冲,左手扣住最近一人的手腕,借力甩向另一人。两人撞在一起,弯刀互相刺入身体,仍不死,挣扎着要分开。
林宵腾空跃起,一脚踹中第三人下巴,顺势旋身扫腿,踢翻两人。剩下四个稍微退开,围而不攻。
他站在焦土中央,左臂麻木感加重,但阳火在体内运转一圈,毒素被逼到指尖,一滴黑血从食指滴落,落地冒烟。
“你们主子呢?”他活动了下肩膀,“藏在王府里画符的那个?”
四人没反应,只是缓缓举刀。
林宵咧嘴笑了,“不说也行。反正我待会儿就去找他。”
话音未落,他猛然前冲,拳风带火,直取最左侧那人咽喉。那人举刀格挡,却被他一拳砸偏重心,紧接着肘击后颈,将其撞向同伴。三人挤作一团,他趁机抽身疾退,跃上旁边断墙。
四人调转方向追来,脚步整齐划一。
林宵站在墙上,看着他们一步步逼近。他从储物袋掏出一枚传讯令捏在手里,这是赵梦涵给的紧急联络符,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但现在,他需要确认一件事。
他将真气注入传讯令,指尖刚要点下,四人突然同时停下。
夜风卷过荒坡,雾气翻涌。
下一秒,四人转身就跑,速度比来时更快,直奔镇外山道——通往王府的方向。
林宵没追。
他站在断墙上,望着他们消失在雾中的背影,慢慢松开手里的传讯令。阳火继续在经脉里游走,驱散残留毒素。
“不是阴龙要醒。”他抹掉手臂上的血迹,声音低沉,“是有人想让它‘活’过来。”
他跳下断墙,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块黑布碎片。布料粗糙,沾着泥,但边缘缝了一圈细线,线上穿了个小铜环,环上刻着半个字——“府”。
他盯着那个字看了两秒,把碎片塞进储物袋。
然后迈步走向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