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脚步刚稳，脚下的焦土便裂开一道细缝，热气扑面。他没有回头，身后那道结界已经彻底闭合，暗金符文重新流转如初，仿佛从未被开启过。归途已断，四人被困在这片死地。
“别停。”他低喝一声，残剑横在身前，剑尖轻颤，指向前方翻涌的黑雾。
赵梦涵紧跟一步，指尖寒气凝而不散，目光扫过两侧倒塌的石塔。谢红绡落在右翼，剑未入鞘，肩头微沉，显然刚才那一剑斩鼠爪耗了些力气。白璎珞走在最后，脚步虚浮，左手仍按着右手腕伤口，血未止，却咬牙没出声。
风里传来金属刮擦的声音，像是指甲在石板上拖行。
“来了。”谢红绡声音压得极低。
话音未落，三道灰影从左侧废墟跃出，落地时四肢着地，背脊弓起，獠牙外露，眼瞳泛黄——狼妖族。
它们没有立刻扑杀，而是围成半圆，低吼着逼近。一股腥臊之气随风卷来，混着腐肉与焦土的味道。
林宵冷笑：“客人还挺热情。”
他猛然抬剑，剑锋划地，赤心印记在胸口一烫，一股热流自丹田冲上经脉。他低吼一声，灵力爆发，残剑顿时光芒暴涨，赤色灵压如潮水般扩散开来。
三只狼妖齐齐后退半步，前爪刨地，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警惕的呜咽。
“有效。”林宵眯眼，“看来这玩意儿在妖域也管用。”
赵梦涵冷声道：“别得意，它们只是试探。后面还有更多。”
她话音刚落，右侧岩堆轰然炸开，七八道身影窜出，披甲持刃，皆是狼妖战士，为首一人肩扛巨斧，额生独角，气息已达通脉五阶。
“外来者。”独角狼妖开口，声音沙哑，“擅闯禁地，格杀勿论。”
林宵咧嘴一笑：“你们这儿规矩真多，进门还得先送命？”
“少废话！”对方怒吼，巨斧抡起，带起一阵狂风，直劈而下。
林宵不退反进，残剑迎上，两兵相撞，火花四溅。他借力翻身，一脚踹中对方胸口，将那狼妖踹得连退数步。
“谢红绡，左路！”
“明白！”她剑光一闪，弧形掠出，逼退包抄的两名狼妖。
赵梦涵双手掐诀，冰晶瞬间凝结成盾，挡下三枚飞射而来的骨镖。她眼神一冷，指尖一引，冰盾炸裂，化作数十根冰锥反向激射，逼得敌人俯身闪避。
白璎珞靠在断墙边，喘了口气，猛地咬破舌尖，强行提神。她将短刃夹在指间，手腕一抖，刀光如电，直取一名靠近的狼妖咽喉。
那妖侧头避让，却被刀锋划破颈侧，鲜血飙出。
“皇族血脉……”那狼妖捂住伤口，惊怒交加，“你竟还活着！”
白璎珞不答，拔刀回撤，身形踉跄，扶住石壁才没倒下。
“撑住！”林宵大喝，一剑荡开围攻，冲到她身边，伸手一揽，将她拽到身后。
“我没事。”她咬牙，“快走。”
“想走？”独角狼妖怒吼，巨斧横扫，地面裂开，碎石飞溅。
林宵抬剑硬接，虎口震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他却不退，反而狞笑：“老子最烦别人拿斧子吓唬人。”
他猛然运转灵力，通脉三阶的修为全数灌入残剑，剑身嗡鸣，赤光如焰。
“给我——开！”
一记横斩，剑气爆裂而出，轰在对方巨斧侧面，硬生生将其震偏。余波扫过，三名狼妖被掀翻在地。
“走！”林宵一把拉起白璎珞，朝高台方向猛冲。
众人紧随其后，刚冲出十余丈，地面忽然剧烈震动。
“不对！”赵梦涵突然出声，“地下有东西！”
她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自裂缝中暴起，蛇躯盘旋，鳞片漆黑如墨，双眼猩红，张口喷出一股绿雾。
“毒雾！”谢红绡屏息急退。
那蛇妖尾巴一甩，缠住赵梦涵双臂，猛然收紧，就要将她拖入地缝。
“赵梦涵！”林宵瞳孔骤缩，怒吼一声，残剑脱手掷出，直取蛇妖七寸。
剑未至，他人已先到，一拳轰在蛇尾关节处，骨头发出脆响。蛇妖吃痛松力，赵梦涵趁机挣脱，翻身后撤。
林宵落地时单膝跪地，右手撑地，掌心血迹未干。他抬头，正对上蛇妖狰狞面孔。
“找错人了。”他低语，猛地拍地，赤心印记轰然发热，佛光自心口迸发，化作一圈赤色涟漪荡开。
蛇妖惨叫一声，身躯扭曲，迅速缩回地缝，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林宵转头问赵梦涵。
她摇头，指尖寒气再度凝聚：“刚才那蛇，不是普通妖物。”
“是蛇妖族精锐。”白璎珞靠在谢红绡肩上，脸色苍白，“他们一向依附大祭司，现在却偷袭我们……说明大祭司可能已经……”
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意思。
林宵站起身，捡回残剑，抹了把脸上的汗：“不管他还活着没，高台必须去。”
他刚要迈步，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苍老声音：
“小心……血月未升，心魔先动。”
声音清晰，却又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宵猛地转身，剑指后方黑雾：“谁？”
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灰烬打转。
“幻觉？”谢红绡皱眉。
“不是。”林宵按住胸口，赤心印记仍在跳动，热度未退，“刚才那声音，我听过。是那个疯和尚。”
“渡厄？”赵梦涵神色微变。
“他提醒我们什么？”谢红绡环顾四周，“心魔？这里到处都是妖，哪来的心魔？”
林宵没回答，目光扫过战场。狼妖残部仍在远处徘徊，蛇妖踪迹全无，但更远处火光摇曳，隐约有更多影子在移动。
“不止两股势力。”他低声道，“有人在等我们拼个两败俱伤。”
“右边。”赵梦涵突然指向一片坍塌的屋宇，“风向变了，那边妖气稀薄，可能是盲区。”
“走！”林宵当机立断，“趁他们没合围。”
四人迅速转向，借着断墙掩护，贴着废墟边缘疾行。白璎珞脚步越来越慢，几乎全靠谢红绡搀扶。
“坚持住。”谢红绡低声说。
“我能行。”她咬牙，“别丢下我。”
林宵走在最前，残剑始终横在胸前。每一步落下，脚下焦土都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远处的嘶吼声此起彼伏，火光映得天空一片暗红。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最后一段夹道时，林宵忽然停下。
“怎么了？”赵梦涵问。
他没答，而是缓缓抬起左手，盯着剑柄。
剑柄上沾着血，一半是他的，一半是蛇妖的。可那血，正在缓缓变色——由鲜红转为深紫，又泛出诡异的青灰。
他心头一沉。
这血有问题。
他刚要开口，前方废墟阴影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那人披着破旧灰袍，手持断裂权杖，杖头晶石幽蓝闪烁。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他举起权杖，指向林宵。
林宵握紧残剑，一步步后退，将三人护在身后。
那人没动，只是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
“你体内的东西……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