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离赵梦涵心口只剩半寸,林宵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绷紧到极限。他想扑过去,可双臂被那漆黑触手死死缠住,骨头咯吱作响,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谢红绡单膝跪地,仅剩的一柄剑插在身前,火光微弱得几乎熄灭。她咬牙撑起身子,却连站都站不稳。
就在那触手即将刺入的瞬间——
“咚!”
一声闷响,如古钟撞破长夜。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裹着一根断头禅杖,直砸在漆黑触手上。那力量发出一声尖锐嘶鸣,猛地一颤,竟松开了林宵的剑,迅速缩回漩涡之中。
黑洞剧烈震颤,裂缝边缘的岩石簌簌掉落,旋即开始闭合。地面裂痕如同被无形之手缝合,转眼间只剩几道浅印。
尘烟未散,一人缓步走来。
老僧衣衫褴褛,左脚拖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右袖空荡荡垂在身侧。他手持禅杖,杖头焦黑,像是被雷劈过无数次。脸上却带着笑,眼角堆满皱纹,眼神却清澈如深潭。
林宵踉跄后退一步,将赵梦涵挡在身后,右手仍握着残剑,指节发白。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喉咙像被砂石磨过。
老僧没答,径直走到他面前,抬起左手,在他胸口轻轻一点。
林宵浑身一震。
赤心印记猛地跳动,一股热流自心口炸开,顺着经脉奔涌。他低头看去,只见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隐约组成几个扭曲字符,一闪即逝。
“你体内有它。”老僧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是灾星,也不是魔种。它是佛劫未尽的火种,择主而燃。”
林宵愣住:“你说什么?”
“赤心劫种。”老僧收回手,目光转向昏迷的赵梦涵,“上古佛门为镇压一场大劫,以三千僧魂炼出此火。火成之日,天地变色。后来火种失踪,传说它会自行寻找能承载之人——你,就是那个‘人’。”
林宵脑子嗡了一声。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这印记是诅咒,是被人排斥的理由。外门试炼时周玄说他是“妖胎”,宗门长老称他“祸根”,就连他自己也一度觉得,这东西迟早会毁了他。
可现在,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和尚告诉他——这不是祸,是佛门至宝?
“你凭什么让我信你?”林宵冷笑,“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老僧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渡厄。南荒流浪僧,喝酒吃肉,不守清规。三年前在玄微宗藏经阁外捡到半卷《大寂灭经》,顺手塞进一个杂役小子的储物袋里——你还记得吗?”
林宵心头一震。
那本残卷,正是他最早发现赤心印记异状的源头!上面记载着“心火不灭者,可踏轮回路”,他还曾拿去问过赵梦涵,却被她警告别乱碰来历不明的东西。
原来……是他给的?
“那你为何现在才出现?”林宵盯着他,“刚才那一击,你能救她,为什么不早点来?”
渡厄摇头:“时机不到。劫种未醒,我说再多也是废话。现在它动了,你也快扛不住了——再过三日,它就会烧穿你的心脉,要么你死,要么它失控,焚尽方圆百里生灵。”
林宵沉默。
他知道体内的确越来越难压制。每次动用赤心之力,胸口就像被烙铁烫过,最近甚至开始影响神志。
“有办法解决吗?”他问。
“世间无解法。”渡厄平静道,“只有修法。随我入禅定三日,明心见性,或可驯服它。”
“三日?”林宵皱眉,“我们现在正被人追杀,哪来的三日?”
话音刚落,远处山口传来一阵喧哗。
火把晃动,脚步杂沓,数十道身影正快速逼近。有人高喊:“他们逃不远!封锁谷口!”
谢红绡挣扎着站起,抹去嘴角血迹,冷冷看着渡厄:“你说你是来帮忙的?可你一来,敌人就到了。你怎么解释?”
渡厄笑了笑,不恼不怒:“因果相连,我不来,你们早就死了;我来了,他们自然就跟来了。这不是巧合,是必然。”
“少扯这些虚的!”谢红绡握紧剑柄,“你到底想干什么?”
渡厄不理她,只看向林宵:“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现在迎战,靠残躯硬拼,赢了活,输了死。二是信我一次,压下劫火,未来才有命去斗更大的敌。”
林宵低头看着怀中的赵梦涵。
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手腕上的玄冰镯碎成两半,静静躺在地上。三百六十五颗寒星晶黯淡无光,像是失去了所有灵性。
他知道,若不尽快处理,她的寒魄灵根可能会彻底崩坏。
“你说它能护世?”林宵忽然抬头。
“能。”渡厄点头,“若掌控得当,它可焚邪祟、破幻阵、镇万魔。但它也会反噬主人,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
“那我该怎么做?”林宵声音低沉。
渡厄没回答,只是将手中禅杖往地上一插。
“咔”一声,坚硬岩面竟如豆腐般被戳出个深坑。禅杖稳稳立住,微微震颤,一圈圈金光自杖底扩散,形成一个圆形光晕,将四人笼罩其中。
“等你心定。”他说完,盘膝坐下,双手合十,闭目不动。
林宵站在原地,怀里抱着赵梦涵,肩上扛着只剩半截的剑。谢红绡站在右侧,剑尖点地,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远处喊杀声越来越近,火光映红了山谷入口的岩石。尘土飞扬,人影攒动,已能看清为首几人身披天剑阁弟子服饰,手中长剑泛着冷光。
林宵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眼赵梦涵的脸。
她睫毛轻颤,却没有醒来。
他又看向渡厄。
老僧静坐如石,脸上笑意依旧,仿佛外界纷争与他毫无关系。
“先退敌。”林宵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坚定,“再随你修行。”
渡厄眼皮微动,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却不言语。
林宵缓缓将赵梦涵交给谢红绡:“照顾好她。”
谢红绡伸手接过,低声道:“别死得太难看。”
林宵咧嘴一笑,转身走向禅杖所在光圈边缘。他举起残剑,剑刃缺口遍布,血迹未干。
山谷风起,吹动他的衣角。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背后是静坐的老僧和昏迷的女子,前方是漫山遍野的追兵。
火把照亮了他的脸,映出那道歪扭绣在袖口的“不服”二字。
他抬起剑,指向冲在最前面的那人。
“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