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的右拳刚刚抬起，赤纹在掌心暴起，可肩头的剧痛却如潮水般炸开。他只觉体内那股逆行的赤阳真气猛然一滞，经脉像是被铁钳绞住，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轰然倒地。
三头赤睛狼妖已扑至眼前，獠牙森然，利爪撕风，腥臭的气息喷在脸上。他想撑起身子，右手刚一发力，左肩骨头错位处猛地一颤，整条手臂彻底瘫软。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耳边嗡鸣不止，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咬牙，舌尖抵住上颚，试图再提一口真气——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赤阳之力在经脉中乱窜，像烧红的铁水冲刷五脏，七窍渗血，鼻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腐叶上，发出轻微的“嗤”声。
就在利爪即将撕裂他咽喉的刹那，一道寒光自林间掠出。
没有声响，没有预兆，只有一股极寒之气如瀑布倾泻，瞬间将三头狼妖冻结在半空。冰晶自它们口鼻蔓延，眨眼间覆盖全身，咔嚓一声，整具躯体碎成冰渣，洒落一地。
银发微扬，素裙轻摆，赵梦涵悄然落地。她指尖凝出一缕冰雾，目光扫过林宵满身血污的躯体，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她蹲下身，左手轻抬，玄冰镯贴上林宵胸口。刹那间，寒星晶光流转，一股极寒之力渗入其经脉，将暴走的赤阳真气强行镇压。林宵浑身一震，皮肤表面蒸腾起白雾，那是体内热力与寒气交锋的痕迹。
“蠢货。”她低语，声音冷得像北谷的霜风，“逆行冲脉，不怕经脉尽断？”
她右手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的冰晶雾气缓缓渗入林宵左肩伤口。血流渐渐止住，断裂的经脉在寒气滋养下暂缓恶化，可这并非疗愈，而是以寒封伤，强行延缓崩坏。
林宵在昏迷中闷哼一声，眉头紧锁，似在承受巨大痛楚。
赵梦涵眸光微闪，指尖动作却未停。她从袖中取出一粒凝气丹，丹药通体泛青，表面浮着一层薄霜。她轻轻托起林宵的手，将丹药放入其掌心。
“拿着。”她低声说，像是在命令一个不听话的弟子，“若再逞强，下次我来，就冻住你整条胳膊，看你还怎么挥拳。”
她指尖微颤，随即收回，站起身。银发在微光中轻轻晃动，素白长裙未沾半点尘泥。她最后看了林宵一眼，转身离去，脚步无声。
只有一片冰晶花瓣留在原地，静静悬浮于半空，映出她离去的残影。花瓣缓缓融化，一滴冰水落下，正正砸在林宵手背上，凉意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林宵在剧痛中睁开了眼。
天光微明，北谷的浓雾散去大半，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寒气息。他第一反应是抬手——左肩依旧剧痛，但包扎的布条上覆着一层薄霜，寒气渗入皮肉，竟让痛感减轻了几分。
他低头，看见掌心静静躺着一粒凝气丹，药香混着寒意扑鼻而来。指尖触到布条边缘，一抹未化尽的冰晶粘在上面，他轻轻一碰，冰面裂开，隐约显出一个“慎”字的轮廓。
他怔了怔。
这不是巧合。
能压住赤阳真气反噬的寒气，能留下警示却不露面的手段，整个玄微宗，只有一个地方有这种气息——寒星阁。
他缓缓握紧丹药，掌心传来温润与冰凉交织的触感。赤纹在皮肤下游走，微微发烫，像是回应着体内残存的寒意。
“赵师姐……”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这份情，我记下了。”
他撑地坐起，右臂发力，勉强稳住身形。肩伤依旧火辣，可比起昏迷前的濒临崩溃，已是天壤之别。他低头看着那片即将融尽的冰晶花瓣，忽然笑了。
“谁再气你？”他喃喃重复着那句冷淡的低语，嘴角咧开，渗出血丝，“你不气我，我还得想办法惹你生气呢。”
他缓缓站起，左肩一沉，整个人晃了晃，却没倒下。右脚往前一踏，踩碎了地上残留的冰渣，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北谷深处，仍有低吼传来，但已不如先前密集。刚才那一战，加上赵梦涵出手时的寒气爆发，恐怕已惊动更多妖物。他不能久留。
他将凝气丹小心收进破洞的储物袋，顺手扯下一段布条，重新绑紧左肩。动作粗暴，却干脆利落。
忽然，他停下。
指尖触到储物袋内侧，摸到一张折叠的纸片。他抽出来一看，是半张火漆印的残符，边缘焦黑，正是他在周玄密室外捡到的那一块。
他盯着看了两息，忽然冷笑。
“想让我死在北谷？做梦。”
他将残符塞回袋中，右拳紧握，赤纹在掌心一闪而没。他抬头，望向谷口方向，眼神依旧桀骜，却不再只有孤勇。
多了一丝温度。
他迈步前行，脚步踉跄，却坚定。每走一步，左肩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可他没停。
忽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树根处，一片冰晶花瓣静静躺着，与他掌心那片如出一辙。花瓣中央，寒气凝聚，隐约浮现出三个字的残痕——
“别逞强”。
他盯着那三个字，久久未动。
然后，他弯腰，将花瓣拾起，轻轻放入怀中。
“我逞不逞强，得看值不值得。”他低声说，“你救我一次，我总得活着还你。”
他继续前行，身影在残雾中渐行渐远。
忽然，他右脚踩到一处松软的腐叶，脚下微陷。他低头一看，叶下露出半截断枝，尖端磨得锋利，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认得这东西。
是他之前插进狼妖右眼的那根。
他蹲下身，将断枝捡起，随手插进腰间。动作随意，却透着一股狠劲。
他站起身，正要再走——
背后，寒气骤然袭来！
不是敌意，却比敌意更刺骨。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银影立于十步之外，素裙如雪，银发垂腰，指尖缠绕的冰雾正缓缓消散。
她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
林宵咧嘴一笑，血顺着嘴角流下。
“赵师姐，”他举起右手，掌心赤纹暴涨，“你要是再不来，我就真死给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