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别墅地下层的临时病房里,只有墙壁上一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张铁生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浅眠,但背后的伤痛和脑中翻腾的线索,让他的睡眠支离破碎。
一丝微凉的、带着熟悉感的波动,如涟漪般在空气中荡开。
张铁生立刻惊醒,看向床尾。在那里,沈安宁的魂体正缓缓凝实,魂光在黑暗中不安地闪烁,映照出她焦灼的面容。
她飘到枕边,伏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急切:“你感觉怎么样?白天……你到底在船上经历了什么?”
张铁生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轻轻吸了口气,伤口被牵动,让他眉头微蹙。他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几乎是气音:“钱斌……我被他抓上船了。”
他断断续续,用最简短的词语,勾勒出一幅海上地狱绘卷:如何在颠簸的底舱醒来,右手被铐在锈蚀的扶手上;如何用藏在裤脚的铁丝,撬开了手铐和舱门;如何在迷宫般的走廊里亡命寻找藏身之处;又如何误打误撞,推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门……
“里面……不是货舱。”张铁生回忆着,“像……医院的停尸房,又不像……一排排躺着的,都是活生生的年轻人,男男女女……被管子连着,像睡着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沈安宁屏住了呼吸。
“墙上挂着清单……上面写着‘标的物’、‘待交付’……”他继续说,气息更加不稳,“代号是mIRRoR-167……夜莺、云雀……还有,一个孔雀开屏的印章……移交人,是钱斌。”
“……他们是在运人?”沈安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张铁生沉重地闭了下眼,算是回答。“我……被发现了。他们追我……钱斌开了枪。”他艰难地偏头,示意自己背后的伤,“我……中枪了。没办法……只能跳海。”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两人。沈安宁的魂光剧烈地波动着,震惊、愤怒与后怕交织在一起。她脑海中闪过母亲刘婉容的脸,闪过静心苑里林薇薇的惨状,一条冰冷的锁链似乎正在收紧。
“所以……”她的声音空茫,“是我母亲,通过钱斌……在经营这条……运输线?”
“现在看来……可能性极大。”张铁生肯定了这残酷的推论,眼神在昏暗中异常锐利,“这个‘孔雀’……背后的东西,比我们想的……更庞大。”
“必须告诉我哥。”沈安宁立刻说。
“他应该……知道了。”张铁生气息不稳地打断,“我醒来……画给他看了。”
沈安宁瞬间明白了兄长那份沉默的重量。他面对的,是家族内部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你接下来……”她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回北桥。”张铁生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尽管声音微弱,“必须联系黑雀……只有他,能挖出‘孔雀’的根……”
沈安宁看着他那即使虚弱也依旧执着的模样,知道自己无法阻止。
“好。”她的魂光微微闪烁,“你……小心。”
夜色深沉。在这间地下病房里,张铁生将所有的危险和发现和盘托出,而下一步,他必须回一趟家,利用家里的电脑,去敲响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