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别墅内的宁静被一阵手机震动打破。沈明宇看了一眼屏幕,是王远打来的。
“大少爷,”王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恭敬,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夫人……希望您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她说想见您。”
沈明宇目光微凝。母亲在静养期间主动要求见面,并不多见。“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眼神沉静的望向二楼次卧的方向。他吩咐梁姐和齐医生加倍留意,又对隐在暗处的沈安宁递过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拿起大衣,转身出门。
中心医院住院部VIp区,安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刘婉容靠在升起的病床上,窗外投入的阳光让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些许,眼神里也有了点微弱的神采。王叔安静地守在病房外,见到沈明宇,微微点头示意,替他推开了门。
“妈妈。”沈明宇走到床边,声音平和。
刘婉容抬起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她声音虚弱,但吐字却很清晰:“明宇……我听说,你把林家那丫头,接回了自己家?”
沈明宇心中凛然,消息竟传得如此之快,而且直接到了母亲这里。“妈妈在静养,消息还这么灵通?是有这件事。”他面上不动声色,语气甚至带上一丝对信息渠道的不悦:“静心苑的人也太不懂事了!您正在静养的关键时期,这种小事也来打扰?看来他们的管理确实混乱,难怪林薇薇在里面会出状况。”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静心苑的失职,同时仔细观察着母亲的反应。
刘婉容轻轻咳了一声,仿佛提不起太多力气,但话语却清晰:“别怪他们……流程上,总要通知基金会一声。”随即语气转为带着忧心的责备:“但你这件事,做得太欠考虑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接到你私宅里住着……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我们沈家的声誉,你继承人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她顿了顿,气息显得有些急促,缓了一下才继续,语气变得更加柔和:“我知道你是好心,念着她是安宁的朋友。但帮人,也要讲究方法。我记得……林薇薇在m国不是有个姑姑吗?我们沈家可以出钱,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护送她过去,让她在亲人身边静养。这样于情于理,都是最妥当的安排,也省得……落人口实。你说呢?”
沈明宇的目光沉静,声音平稳:“妈妈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绝不会让沈家和我的声誉受损。她是安宁生前唯一惦念的朋友,于公于私,我都必须亲自照看,才能安心。您身体要紧,这些事就不必操心了。”
他没有直接反驳母亲的提议,而是用“安宁生前的惦念”作为一切的基石,堵住了所有基于“妥当”与“情理”的劝说。
刘婉容的指尖在雪白的被面上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疲惫地合上了眼,仿佛一个沟通无果、只能听之任之的无奈母亲。
沈明宇看着母亲:“您好好休息。”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咔哒。”房门轻轻合拢。
沈明宇站在走廊上,面沉如水。王叔安静地走近几步,脸上带着惯有的、略显敦厚的歉然:“大少爷,您别动气。静心苑那边也是按章程办事,电话直接打到基金会办公室,下面的人不敢瞒,才报到了夫人这里……没想到会惊扰到夫人修养。”
沈明宇看了王叔一眼,这位老护卫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诚恳。一切解释都合乎逻辑,母亲的反应也完全符合一个担忧儿子和家族声誉的贵妇形象。
他点了点头,带着清晰的指令:“王叔,守好这里。无论是静心苑,还是其他‘外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再接近妈妈,更不准用任何琐事打扰她休养。”
王叔神色一凛,立刻躬身:“是,大少爷,我明白。”
沈明宇不再多言,大步离开。
坐进车里,他却没有立刻发动。母亲那无懈可击的担忧,王叔那无可指摘的解释,像一层密不透风的帷幕。然而,在那帷幕之后,他分明感受到了一种异样:那份对于林薇薇去向的关切,其急切程度,似乎超出了单纯的“声誉”考量。
这感觉细微却清晰,像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周凯的覆灭、静心苑的灭口、以及母亲此刻的规劝隐隐串联起来。
真相依旧笼罩在迷雾中,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看得更清楚。他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将方才对话中的每一个细节在脑中重新归位。片刻后,他发动引擎,驶向别墅。